還有蔣大商人買來贈送給我的,雪白名貴的小寵物犬,不知道南鄉咋想的,狗也給弄死了。但凡活口,丁點兒不剩。
府邸各處撒上煤炭、柴火、豬油、菜油,熊熊大火,燃透半邊天,燒個幹幹淨淨。
北風卷過,夜空零星地飄起了雪花,我和南鄉互相攙扶着,走進漫漫黑暗,隐入無盡頭的帝都長街。
絮絮地聊天,遙遠中消無。
“為什麼把狗也宰了?……”
“狗鼻子可能會記住兇手的氣味。”
“為什麼明明都是沒生機的屍體了,你還要把他們整齊地排列好,挨個兒在脖子上再捅一刀?”
“職業病,捅心髒未必保險,極少數人心髒是長在右邊的。以防萬一,幹完活兒後,挨個兒脖子上再補一刀,假死也成真死了。”
“啧,這麼謹慎,難怪壹号這麼多年從沒出過事兒……”咋舌。
“惡性|謀|殺了蒸蒸日上的京畿四品重臣,還有背景雄厚的東南大商人,開封實在沒法兒呆了,咱們騎馬北上吧,移居去遼國,開始新生活。”
“大遼與大宋敵對,大捕頭,你跑到那兒參加武舉,做官打拼,效力遼國朝廷,可是叛|國重罪啊。”調笑。
“少貧嘴,你老家北方的,照你這麼說,我跟你在一起這麼些年,那不成了私|通北蠻異族了嘛。”
嬉笑怒罵。
“都是中|華|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寶兒,别撓我,癢,癢……”
漸漸回歸正形兒。
“比之拿女人當瘦馬的趙宋,契丹人更偏向于女人掌管天下。先前蕭太後執掌軍|政幾十年,把大遼國力發展至鼎盛,兵強馬壯,吏治清明,女子地位幾乎比肩男子,到現在還影響深遠。”
“咱們移居遼國,确實能活得更輕松些。可是……明文,語言不通啊,哪怕我老家北方,現在過去也聽不懂祖宗們在講些什麼。”
“沒事兒,我教你。”
“……”
“……你會契丹語?你一個漢人,怎麼可能會契丹語?!”懵了。
“不但會契丹語,遼國的朝廷公文我也會寫。二十三歲那年,專門在番市上找人學的,可花了我大筆的銀子,學了好幾年才掌握個七七八八。”
“你身處大宋朝廷,學那東西作甚?”
“那時剛辦完一樁案子,兩個士大夫酒後玩死了一個名伶,用錢權往下壓,掩蓋真相。官方對民間宣稱,死者屬于失心瘋自|殺。我跟前輩去給那名伶收屍,小男孩兒底下一片狼藉,腸子都流出來了,眼睛大睜着,死不瞑目,慘不忍睹。從那時起,我就去學了契丹語、契丹文字。想着,如果有一天,實在受不了了,就走,換個地兒幹。”
“現在我實在受不了了,走。反正能力在身,到哪兒都能抱到鐵|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