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他把擔子交到了咱身上,沒把咱真鍘了。
若非垂垂老朽,行将就木,我猜老青天大約還是會從外部拐把幹淨的利劍進來,扔進大染缸裡,扶在官場的權位上,堅持四五年為民為國的清正本心,然後迅速鏽蝕、腐化,被老青天下令鍘掉腦袋,換下一位幹淨的利劍上來。
戚臨淵鏽了,弄死,換史烈。
史烈鏽了,弄死,換周衛疆。
周衛疆被害無了,換展昭。
展昭鏽了,垂垂老朽,剩下的壽命不多,不得已,換我。
“你要好好幹。”
老人對我說,竟然有些悲壯的懇求意味。
“他們都是官場外的人,沒扛過五光十色,乍一扔進來,很容易被光怪陸離迷了心。”
“你不同,武狀元,你從十四歲就泡在裡面了,泡了幾十年了。本府能看出來,即便到了今日,你仍然堅守着某些東西。”
“好好幹,在本府之後,青天繼續,一個國家不該就這麼臭了。”
“……”
可連我自己都說不清,堅持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東西,究竟還剩些什麼,還剩多少。
良心麼?
早在二十歲出頭時,西南衙門當差,聽從上官的指令,火燒了下來查鹽鐵賬目的京畿欽差,所居住的官驿。聽着裡面煉獄般的人類求救慘叫,而冷漠地立在外面,不允許當地百姓施救滅火,良心就已經黑污了。
道德麼?
早在被蔣富商關作禁|脔,困在深宅裡施暴,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展大人勸慰我,不用想着逃出去報官,他們就是官,他們就是法,他們就是公道。
血淚斑駁的那些日夜裡,道德就已經渣兒都不剩,煙消雲散了。
何等殘酷的青天。
何等膽大的青天。
他怎麼敢???……
哪怕我自己都已經辨不清,如今究竟算個什麼奇形怪狀的東西了。
脫離筵席,侍者引領着上樓,富麗堂皇的客房在面前打開。
“去洗澡。”
我把懷中年幼的歌姬放下。
下令。
“洗完澡後,脫了衣裙出來,過來伺候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