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黑,黃,拐,貪。
權,錢,勢,與法。
莽莽大地,千古悠悠,不知有多少啞然湮沒的冤魂暗暗嗟歎。
那些東西似乎很遙遠,很虛。遠觀時,猶如陽光下空靈飛舞的灰塵,找不着真實感。
直到灰塵落到自己身上,化作了山,血與肉與骨俱碾得稀碎。
太史雪松被玩死了,蝼蟻微賤,死便死了,破草席子一卷,挖個坑埋了就是。來年上面就長滿了郁郁蔥蔥、生機蓬勃的大片灌木了。
我如果死了,跟他也一樣,挖個坑扔進去,泥土蓋到屍體上,來年上面就長滿了郁郁蔥蔥、生機蓬勃的大片灌木了。
官商黑控法,錢權勢傾軋。
封鎖消息,封控輿論。
不會牽起任何波瀾,不會有任何人知曉真相,不會存在任何公道,不會降臨任何冠冕堂皇的所謂正義。
盛世糜華之下,污佞橫流,冤骨累累,臭氣熏天。
而我将融入進去,化作千千萬萬永無昭雪的冤骨中的一部分,化作後世人踩在腳底下的爛泥一抔。
“……”
老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給出的診斷結果都差不多,風寒低燒,體況羸弱,并無垂危之症,府尹大人多慮了。
靠着軟枕,蓋着厚厚的錦被,渾渾噩噩打冷顫,望着影影重重的人員來往發呆。
就很迷糊,想不通高官為什麼操弄出如此大的陣仗,興師動衆,對體況健康查了又查。
至于麼?
用得着這麼惺惺作态,假深情麼?
作這幅戲給誰看?
他自己不惡心得慌麼?
紅玉而已,翠玉而已,玩死了便玩死了,玩死了再換一個就是了。
執掌司法重器多年,以官僚如今的威望地位,抹去一個翠玉的死,易如反掌。沒人敢來拔老虎胡須,查他惹他。
“不對……”
房間裡來回踱步,躁郁焦灼,憂心忡忡。
“再換一個大夫,肯定有哪裡出問題了,必須查出來,查得清清楚楚。”
“是!”“是!”
部下領命退去。
“大人……”沙啞,細微。
“你說,狗兒姐。”立刻坐到了榻邊。
擡起冰涼發麻的指尖,輕輕扯官僚的袖子,微微搖晃,低聲下氣,乞求。
“我不是故意熬不住昏死過去的,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氣,别往心上放。待會兒四郎過來,您大人有大量,先跟他說清楚好不好。我伺候得好好的,是你自己不要了的,不是我沒伺候好,不關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