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
“……都什麼時候了,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漿糊?”
猛然哆嗦了一瞬,噤若寒蟬,縮着脖子,鹌鹑狀,再不敢吭聲了。
“老爺。”“老爺。”
外間的遊廊裡步履匆匆,由遠及近。
豪商在前,三個兒子在後。
大公子十一歲,古銅英武,沉穩懂事,懷裡抱着襁褓中酣睡的幺弟,溫柔悉心照料。
二公子十歲,幼版的小展昭,粉雕玉琢,嬰兒肥未褪。緊緊跟随在長兄身後,兄弟情深,亦步亦趨。
豪商老爺并貴公子,帶着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喘的随從,烏泱泱一衆,紛紛邁入門檻。
“怎麼了熊飛,鬧這麼大陣仗?忙着教咱們兒子學賬呢,管家突然禀報過來,說你換了十多位大夫,全京城的大醫館都找遍了。”
“她不行了,四哥,她快不行了……”魂不守舍,肝腸寸斷。
胸腔中宛若被掏去個血淋淋的大洞,無形的狂風呼嘯着灌過,空空蕩蕩,寒冷寂靜得可怕。
“什麼不行了,你發什麼癫,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麼。”
“那會子我親眼看到了,臉慘白得跟死人似的,手垂下床,一動不動,沒生息了……”
“你想多了熊飛,風寒發燒而已,每年冬天她都會大病上一場,年年不缺。”美婢侍候着,落座在插花優雅的圓桌邊,熱茶舒暢腸胃,茶霧氤氲,模糊去神情,“這段時間我在要第六胎,今早上剛把她按着辦了,你不該同一天過來。病秧子,吃不消。”
“……”
阖下茶盞的蘭花瓷蓋,擡眼,很疑惑。
“你不是有幾房妾室了麼,如花美眷,妾室多嬌媚。都已經人老珠黃、皮肉松弛了,還來找她作甚。”
“不對……”呐呐,冰冷死灰的女屍影像猶自深刻地印在腦海裡,無論如何都揮之不散,斬釘截鐵地笃定,“那絕不止是風寒,民間大夫醫術不濟,診不出來,本官入宮求聖上恩典,請位太醫出來……”
“她燒糊塗了,你也燒糊塗了麼?!”
悚然起身,喝令随從攔下。
“太醫下駕,來咱們府裡,以什麼名義?給區區商人的妻子看病?士農工商,商為最末最賤!還是以你這個青天大老爺的金屋藏嬌為名義?”
“府尹大人,你不要自己的清譽了?不怕被政敵抓住把柄,衆口铄金,萬劫不複,被皇帝老子降罪發落麼?!”
“皇帝老子早知道了!”咬牙,“展某又不是太監,怎麼可能沒女人,早八百年禁城裡就知道了!”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位高權重多年的京畿司法重臣,大國砥柱,狠戾老辣。
“以此為把柄,群起而攻之,攻伐我?”
冷笑沉沉。
“本官倒要看看,哪個敢動彈。”
“比之其他大人們私底下的驕奢淫逸,天怒人怨,展某囚|禁了個罪吏,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