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處松軟易挖掘的草地,砍斷礙事的灌木,整得空曠些,省得灌木的荊棘刮破衣袍的布料,回家還得縫補。
一鐵鍬一鐵鍬挖下去,泥土堆到旁邊,坑由淺至深,由小擴大,小半個時辰,漸漸地成型。
一邊挖,一邊絮絮地聊天,融洽而輕松。
“您放心,老前輩,我們師傅特意叮囑過了,把屍體埋得深深的,不會讓聞到味兒的野狼把您刨出來啃了的。”
“謝謝。”
“……您好像并不恨大捕頭?那可是多少年的同袍啊,出爾反爾,卸磨殺驢,下令把您處理了。”
“有何可恨的,剛子的做法可以理解。若我在他的位置上,也會下同樣的命令。”不疾不徐,平寂安然地言說,“京畿重臣遭惡性謀殺,朝野震蕩,皇帝震怒,波及甚廣。必須做得幹幹淨淨,不可留下絲毫破綻,否則一經查出來了,便是夷三族的大罪。”
做絕,無可刑偵,方才成完美犯罪。
徐明文如果作為逃犯流亡在外,一旦被某地衙門抓捕歸案,丁剛、杜鷹、蕭國封、蘇烈風、熊霸……有一個算一個,人頭全部滾滾落地。
連并他們的家庭、家族,也會被朝廷血洗。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需不需要幫忙?你看上去挺累的,一腦門子熱汗。”
“……給。”
鐵鍬遞了過來。
挖了幾鍬,順嘴關心了句。
“把我埋了以後,你倆打算去哪兒?”
“什麼去哪兒,”大喇喇坐在岩石上,倚靠着樹幹歇息,豪放粗野地敞開着腿,“當然回開封府彙報啊。”
挖掘的動作停止。
擡眼望,神色幽深莫名。
“你倆沒給自己準備假身份、假文牒、包袱細軟?”
匕首清理指甲縫裡的污泥,動作微頓。
“您什麼意思?”
“……”
“……沒什麼。”
垂下眼簾,平平靜靜,繼續挖掘自己的葬身墓穴。
起身,拍掉身上的碎草葉,握着青灰色的作戰匕首大步走來。
“說清楚,剛剛那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
沒表情地冷靜退後,沉默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