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練家子反剪着其雙臂,按着肩膀押送了進來。
“您老請慢用。”
伏低做小,巴結奉承。
深躬着腰,畢恭畢敬,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
兩股戰戰,幾欲逃跑。
然而腳底生根般,牢牢地紮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極盡柔馴,綿羊般任人宰割。
我大抵猜得到他被送上樓前,經曆了什麼。無非就像當年送給高|官|陪|,|睡前,蔣姓商人對我用的那些恫吓手段。
“小郎君,叫什麼名字呀。”甜蜜蜜。
“……奴、奴名宜主。”
大腿翹二腿,握着書卷,微笑地凝望着,閑适恣睢。柔軟舒适的蜀錦軟榻,拍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坐。”
哆哆嗦嗦,在身邊落座以後,隔着絲滑的鴉青袍面,捏了捏男人的大腿,清晰地感到一瞬應激的顫栗。
瑟縮伛偻,不敢反抗。
握住年輕素潔的手,包裹在溫暖蒼枯的老人掌心裡,來回揩油摩挲,疼寵地拍了拍手背。
“乖,叫姐。”
“……姐。”
低眉順眼,隐忍着害怕的顫音。
“姐問的是本名,不是他們給你取的花名。”
“……崔、崔元盈。”
“元盈是哪裡人士呀?”慈愛。
“……江南、江南東路,蘇州齊縣人士,家住拾子橋溝,桃花庵下。”細若蚊吟。
“那可是處極富庶的太平地界啊,怎麼會被拐|賣到了千裡之外的開封?”驚異。
欲哭無淚,腸子悔青。
“回家路上,遇到弱女子請求幫忙,把沉重的箱子從馬車裡拎出來,我好心過去搭把手,突然就被手帕捂暈,抓進車廂裡了。水路、陸路,兜兜轉轉地颠簸,摘下蒙頭的麻袋以後,就在這裡了。”
咬咬牙關,狠狠心,勇敢地賭一把。噗通跪下,五體投地,三個重重的響頭。
“大姨,您發發好心,救救小生吧!我家裡還有老父老母要贍養,獨苗苗啊,沒了我,他們怎麼活!……”
跪地膝行,皺皺巴巴的血字紙團塞進掌心裡,沙啞地哽咽,死死地抓住深淵裡的救命稻草。
“求求您,發發善心,把這個遞出去……囚室裡的人越來越少,每天都在往外運,我不想變得跟他們一樣,被淨|身處理,作以色侍人的玩|物……我有手有腳,想好好活啊……”
聲嘶力竭,涕淚俱下。
尊嚴踐得粉碎,哀哀乞求。
“隻要您幫咱把這個紙團傳出去了,咱舉全家全族之力,重金報答,當牛做馬,銜草結環,生生世世感恩您的大恩大德……”
“……”
救他?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還救他?
森冷的刑偵公門現實:
“任何人,變成失|蹤|人|口,流入奴|隸|黑|市的那刻起,在律法意義上就已經死了,不存在了。”
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這個受害者能有什麼逃出生天的希望。他生得帥氣,應該不會被采|生|割|折,大概率就是夜以繼日、積年累月地被迫|接|客、接|客、接|客……被當作發洩情|欲的肉|便|器,直到感染|性|病、肝病或肺病,渾身腐爛,扔進亂葬崗草草掩埋,啞然湮沒于黑暗的汪洋。
“膽兒可真肥,竟然敢跟嫖|客求救。小孩兒,不怕被揭發給管事的,打斷腿,泡水刑麼?”似笑非笑,危險地幽幽沉沉。
通體僵直,木木懵懵,神情一片死寂灰暗。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撫摸秀色可餐的鮮嫩容顔,順着暗紋衣襟油滑地撥弄,扯開男子美好的鎖骨與胸膛。
抖若糠篩,反射性地擡起雙臂,阻擋在面前,“奴知錯了……别,别打我……”
“有門路來這裡嫖的,大都是合作關系,就算不是合作關系,也沒有願意為了隻肉|壺而得罪入源大酒樓的。”
警告并點醒。
“記住了,你的生機隻一線,賣入歡|場以後,機靈些,嘴甜些,盡快找個有權有勢的金|主傍上,求人買了你,上|岸|從|良,放宅院裡養着。遠勝過年紀輕輕就一身爛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