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幫你,但是為什麼幫你?”
領導這句話盤旋在腦海中好幾天。
來回琢磨,咀嚼其中隐藏的暗示,回過味來以後,童年的仰望濾鏡全數破裂。我原以為“展大人”是高潔的神明,一塵不染,原來他也隻是個雙腳踩在土地上的俗人。
暗暗長舒出一口氣,心中高懸數日的大石頭終于落地,有底兒了。
既然食人間煙火,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能為您效勞什麼?——
我能把領導您看中的丫頭打包變成情|婦,送到床上去,讓丁南鄉心甘情願地伺候您,嘴嚴如葫蘆地為您生兒育女,暗中綿延香火。
我能做您素養專業的黑|手|套,您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做的,咱都能心領神會,主動給您拾掇得漂漂亮亮,不給朝堂裡的政|敵留絲毫把柄。
我能給您各種灰|色|創|收,大把大把地斂财,做您最孝順的聚寶盆,讓您窮奢極侈,逍遙極樂,兒女子孫往下十代富貴優渥不愁——當然了,包相那邊您得瞞住,不能這幾天咱還在兢兢業業給您銷贓呢,後幾天咱就被開封府抓出來,押上虎頭鍘砍了。
我能幫您疏通六部三司,各個機|關的關系,給您在常州府武進縣的親族,所有親戚都安排好的職位,所有小孩都安排好的未來,雞犬升天。
樹大必然生出枯枝,族大必然生出纨绔,吃飽了撐着的群體必然滋生出搞花活兒的人渣。卑職刑偵專業五百年,職業素養無比優秀,以後無論展氏宗族的分枝分葉作出什麼缺大德的幺蛾子來,無論犯什麼事,咱都能擦得一手好屁股,民|事|犯|罪、刑|事|犯|罪,都給您的近親家人、遠方親戚,抹平得幹幹淨淨。
聽說東南陷空島屬于您羽翼下的商賈勢力?屬下不才,隻要您适當放|權,卑職有法子找市易務、街道司,作掮|客安排,給陷空島的擴張大開|綠|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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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些年在各級積累的資源、人脈、辦事經驗……蔚為可觀,我們這類灰色重吏,聯盟起來,能做成的太多太多了。
我很自信自身能力的政|治|價值、經|濟|價值。
隻要展昭他肯認真教,真的對我這個非親非故的外人,傳授輕功、内功心法、上乘武學秘籍……助我掙脫半生來的粗陋硬家功夫瓶頸,使我解脫。
那麼讓我做什麼都行,勿論道德是非,給他殺|人|放|火強搶名伶都沒問題。
舊往幾十年怎麼伺候其它領導的,今後全數照搬過來,套用在這個新領導身上。
……
京,南郊。
竹庵坡,案發現場。
官兵挎刀戒嚴,全面封鎖,閑雜人等嚴禁入内。烏泱泱的老百姓擠在封鎖線外圍看熱鬧,踮着腳尖使勁往裡瞅。
流言湧動,人心惶惶,嗡嗡地議論紛紛,恐懼在民戶間不斷地擴散。
許多男子爬到了大樹上,好奇地往院牆裡眺望,穩穩地蹲在樹枝上的姿态,猶如原始的猴兒。
一排猴,兩排猴,好幾排猴兒,附近能蹲的樹枝全蹲滿了。
“在我們之前,沒人進來過吧?”李青峰神情肅重,疾步如風地走在前面,我恭順地跟随在左後方。
“沒有,李叔。”負責鎮守現場的官兵隊長,飛快地向上禀報,緊跟在右後方,“這家的二娘子發現丈夫出事後當場吓破了膽子,哭喊着跑開了。”
“附近的鄉紳姓曹,是位賦閑養病的長者,舊年曾在安冀為官,宿望碩德,反應得很快,當即安排壯勞力把這塊地兒封了,派人騎驢去報官,守着直到咱們到來。”
“好。”李青峰點頭,沉沉應聲,“沒人闖過門檻就好。就怕無知愚|民把現場破壞個亂七八糟,教咱們查無可查,甚至誤導了衙門的查案方向,釀出冤孽悲劇。”
吩咐左右。
“記下那位曹員外的住址,稍事遞上拜帖。案結以後,備份禮物,咱們好好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