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走,一方面是為了不禍累無辜,另一方面是我這腿實在遭不住了。老太太那破房子保暖不行啊,白天訓練強度大,晚上還睡不好,受了寒屢屢抽筋,疼得痛苦扭曲,咬着被子悶悶哀嚎。
太折磨人了,縱然當值頭一年就在京買了房子不合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清廉誰愛裝誰裝,老子就要去住保暖厚實的大房子。
春節假期間去找戰友陪練,被鷹子、剛子、澤雲他們每戶一頓臭罵。
“滾滾滾滾,好不容易清閑清閑,莫打擾我們老婆孩子熱炕頭。”
“光屁股挂着倆鳥蛋,個光棍子,擋光又礙事,趕緊找個女人成家去,莫來煞我們的風景。”
真是太堕落了。
有媳婦孩子就了不起了?
天天一放假就鑽溫柔鄉不出來了,武也不練了,刑案也不研究了,戰也不備了。
該向他們的大捕頭我學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包含春節當天照練不誤,起早貪黑上強度,俯卧撐一千當飯吃,石鎖勇猛地沖擊二百斤重量,封建時代卷王。
操,腿又開始抽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消音無聲哀嚎。
“爹爹,大爺扶着牆踮着腳幹什麼呢?”
杜鷹捂住小閨女的眼睛。
“不要看,寶寶,流氓,髒髒。”
閨女扒開年輕父親的手掌,從指縫裡光明正大地偷看。
“阿爹,流氓大爺的腿裡好像有蟲子在鑽,那麼疼……”
“他自己作的。”
鷹子把小孩交給妾室,杜安氏,去裡屋弄了個湯婆子過來,套着灰茸茸的獸皮套,暖烘烘地抛給我。
熱敷到抽筋處,舒緩多了。
“沒必要這麼拼。”
“習慣了,”搖搖頭,吐出口寒氣,“不拼不踏實,沒安全感。”
“頭兒,你可别企圖扯上咱一起,兄弟我還想長命百歲呢。”對坐榻上,隔着方方正正的矮茶幾,擺着甜湯熱碗,閑情逸緻地嗑瓜子,“眼瞅着就快到小年了,陪陪親人多好,年後外出公幹,到時候好幾個月兇險,回不了家。”
“來,過來,到大爺這裡來——”
張開雙臂,慈愛地招呼。
“媽媽?”
壽桃頭玲珑可愛,小女孩猶豫不定,仰起臉蛋,征詢地問杜安氏,“寶寶可以去麼?”
“去吧,去吧,”女人低眉順眼,輕聲叮囑,“不要淘氣。”
“欸,看!”虛晃一下,抓住小孩的注意力,“看大爺給你變個戲法!喜歡麼?”
“哇,流氓大爺好厲害啊!”捧場地鼓掌,歡欣雀躍,滿臉興奮。
鷹子在旁邊叼着瓜子噗嗤笑出了聲,臂膀寬闊展開,右胳膊吊兒郎當地搭在身後的欄架上,粗長的左腿擱在榻下,悠哉地微微晃蕩。
我不高興地剜了搭檔一眼。
“别被你爹帶溝裡去了,大爺可不是什麼吃喝嫖賭的流氓,大爺人賊好了。寶寶仔細看看,喜歡大爺給你準備的壓歲禮物麼?”
變戲法變出來的頸飾,戴在小女孩細嫩的脖子上,雕繪着祥鳳紋的銀項圈,底部優美地墜着一枚足金的長命富貴鎖。
“好沉啊,大爺……”
嘟着粉唇,嬌憨地抱怨。
“沉就對了,乖。”
小孩子命輕,小女孩命更輕。照開封本地的習俗,得分量足夠,才壓得住,護得住健康茁壯地長大。
“啊呀,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大捕頭,這太貴重了……”女人慌張地放下針線活,蓮步娉婷焦急,行走弱柳扶風。
杜鷹擡手,略作驅趕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