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高油高脂了,清爽的松針茶都漱不去嗓子眼裡殘存的油膩感。
暴飲暴食,腸胃嚴重不适,人體血液大部分下行,流到消化系統運作,導緻人腦思考的速度變緩慢、遲鈍。
本朝武舉科舉系統,考試科目不但包括徒手格鬥、刀劍近戰、步兵靜态射獵、騎兵動态射獵、騎兵長兵器挑殺作戰、步射穿劄、力量舉重、負重前行……等等,純武力科目。
還跟儒生一樣,也考筆試:軍事策略、氣象天文、地理人文、政|治道德思想……等文科項目。
今天是臘月三十,明天是新年,正月初一。我沒親人,不串門子,大型假期皆閉門鎖戶專注于自身,這兩天原定的學習日程是複習《吳起兵法》《孫膑兵法》,學習并背誦《太白陰經》《六韬》,預習《尉缭子》,外加做十套卷子,熟悉往年的金題,摸索考官的出題路數。
因為展昭這隻非要約會的發|情貓,全耽誤了,他媽|的。
“……”
他是直屬大領導,不能罵。
把展大人哄好了,為他提供充足的情緒價值,他才願意繼續傳授咱武學。
想想那些世家壟斷的珍貴教育資源,把領導的臉盤子、大紅袍,想象成一摞行走的、厚厚的武學教材……嗯,賞心悅目。
成功地戒驕戒躁了,心平氣和下來了。
我有無限的耐心,讓渡些短期利益,換取長期的核心利益。
“秋墨、秋毓,勞你們兩位受累,給本官的未婚妻換身合适的行頭,梳洗打扮得漂亮點。”
“大人折煞奴婢們了,分内之事。”盈盈福身,“四當家吩咐過了,大人莅臨是咱家小酒樓的蓬荜生輝,一切予取予求。”
朱樓玉宇,錦繡閨閣。
大型落地銅鏡,模模糊糊,裡面反射出來的影像是一位身量高拔,體格魁梧的中年男子,常年在外風吹日曬地跑公差,風霜滄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顯老。
黃瘦,臉無三兩肉,棱角分明,兩頰微微凹陷。厚唇暗紅幹燥,唇周一圈淡青的絨毛,稍作表情,眼角便顯出細細的魚尾紋。
穿越前那個小女生,原本是什麼樣子來着?
記不清了。
現在的我可以輕松捏死一萬個以前的徐明文,無論戰鬥力還是心智。
“你們作甚?”
不喜生人親近,躲避侍者的動作。
丫鬟愣了下,粉袖停滞在半空中,柔柔笑說:“為您寬衣沐浴啊,夫人,溫泉那邊已經備好了,花瓣、香草、竹葉、槐枝俱已經撒入池中了。”
兇神惡煞地拒絕。
“拿套裙子來,我自己換上,再給我臉上擦點粉就夠了,哪裡用得着洗澡!”
武者煞氣可怖,丫鬟吓得連連後退,花容失色。
“這……”
“這、這并非奴婢們的自作主張,而是官老爺那邊的意思啊……”
對視一眼,靈巧地換了個說法。
“夫人,現在寒冬臘月,女子的皮膚大都幹燥得很,溫泉洗洗泡泡,肌膚柔軟濕潤了,才好上妝。否則塗的脂粉融入不進去,浮在臉面上,可假了,難看膈應得很。”
膽顫心驚,磕磕巴巴。
“……常、常言道,女為悅己者容,您也不敢污了大人的眼睛,煞了大人攜美出遊的雅興吧?”
臉色鐵青,神情陰沉沉,袖筒裡緊攥着拳頭,長久沉默不語。
“……”咬牙切齒,硬邦邦地道,“……前頭帶路,我跟你們去。衣裙給我,我自己換,有手有腳的,用不着你們一幫子人伺候。”
“是。”“是。”
輕聲細語,整齊地應喏。
官商聯合體真會享受,老京城窮奢極侈,處處暗藏玄機,随随便便,其貌不揚的一家小酒樓底下,竟然暗藏着溫泉池。
引這珍稀的溫泉水下來,得找了不少門路,花了不少金銀古董翠玉紅玉吧?……
熱氣蒸騰,白霧翻湧,缥缈朦胧仿若蓬萊幻境。
脫了棉衣,瑟瑟地打了個寒噤。
铠甲般虬結發達的肌肉,浸入微燙的鸾浴池,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仰着頭,眯起眸子,雙臂連帶背闊完全舒展開,背靠在滑滑的岩壁上,不願意動彈了。
封建富貴着實腐蝕我心。
“您看奴婢這樣畫,和您的心意麼?”寬闊的大梳妝台上擺滿了各種胭脂水粉、飾品盒子,握着眉黛螺,小心翼翼地侍候。
“看不懂,你們自由發揮,爺無所吊謂。”
懷着輕微的幸災樂禍心思,在貧瘠的化妝認知中,雪白皮的少女美若天仙,怎麼捯饬怎麼好看,黃黑皮的姑娘塗什麼粉都顯得陰間,如果加上年齡大,長得顯老,那更是慘案現場,救無可救。
“這樣不行啊……”
塗了又擦,畫了又卸,反複修改,秋墨苦惱地跟秋毓商量。
“要不,咱們大膽點兒,這樣,這樣……”
試探。
“夫人,實在找不着合适您的脂粉顔色,幹脆不用了。介意我們給您的臉薄塗一層潤膚脂,然後直接拿您原本的膚色作繪畫的底色麼?”
“聽不懂,無所謂,你們愛咋咋地。”
睜開眼睛,嚯!
術業專攻,鬼斧神工。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馬靠鞍,古人誠不欺我也。
武松畫上這種上揚的紅色眼妝,都能添幾分漢宮飛燕的妩媚風情。
“老爺。”
美婢出去,先向巨賈的方向行禮,然後恭敬地告知武官統領。
“大人,依照您的吩咐,全拾掇好了。”
頓了頓,艱澀怯懦地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