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地叮囑。
“咱家是三房,等會兒拜過了爹娘,我再帶你去大房、二房、四房走動,見見大伯、二伯、四叔家裡的兄弟姊妹。”
“你要與妯娌好生相處,該叫伯母就叫伯母,該喚小姑子就喚小姑子,葵晴堂姐、彤淼表妹……她們雖然叽叽喳喳有些吵鬧,但都是心地很善良的好人。”
地方民俗,聚族而居。
方便戰亂動蕩時期,抵禦外來的匪患、兵患風險。
展昭的爺爺生了四個兒子,展昭的爹排行老三,于是他們家在族裡的稱呼便是三房。
展父年逾半百,硬朗而略發福,兩鬓摻雜着絲絲銀白,唇上與下巴留着淡淡的蒼青胡茬。封建大家長,寬袍大袖,沉穩、和藹而暗藏淩厲。
退隐出江湖紛争的高手,精神矍铄,老而強健,單臂抱着七八歲的小孫女,步伐虎虎生風。
歲月不敗富養的美人,展母保養得當,雪膚烏發簪着珠翠,戴着最新式的珍珠項鍊,中年貴婦看着跟三十來歲似的。
高門主母,端莊大氣。
蔥白的芊芊素手抹着上等的潤膚脂,丁點兒幹活吃苦的薄繭都沒有。黑白分明的美眸清澈健康,跟尋常勞苦百姓的黃濁、血絲、暗沉,天上地下,雲泥之别。
展母很美。
大兒媳,展吳氏(咱得尊稱嫂子)。
以及展昭大哥豢養的幾個妾侍,展林氏、展胡氏……環肥燕瘦,都各有動人風韻。
糕點美食,熱茶氤氲。
坐在妯娌女眷裡,熱絡的閑話家常中,沒由來地撫摸了下自己的眼角,在右臉頰緩緩地下滑,感受着皮膚的粗糙、疲老。
陌生的自卑情緒隐秘地蔓延上心頭,我比她們所有人都風霜,乍一看,百花齊放的莺莺燕燕中,最難看、最不和諧的那個。
若使不明輩分的外人來判斷,單憑外貌,飽經滄桑毒打的刑偵捕頭比展母更像中老年人。
“……”
展昭圖個什麼呢?
他性|癖那麼怪?
“你是在熊飛衙門裡做事的官差?”驚異得難以置信,心疼不已,“水做的女兒家,該是高高養在閨閣裡,父母兄姊嬌寵着,娴靜無憂地繡花、讀書。怎麼離經叛道,假裝作了男人,去幹那等髒活粗活。”
“……混口飯吃。”
準婆婆出手相當闊氣,贈送了一串銀鑲翡翠的軟镯,輕輕地卷上去袖子,眼簾低垂,親自為之戴上。
打開手掌,撫摸着觸目驚心的陳年疤痕、厚繭,無盡輕柔。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從今往後,再不是孤苦無依的孤女了,咱們有家了,有族親了。舒坦地過好日子,什麼外人都不敢欺負你。”
“……………………”
獨慣了,我真不适應被人對待這麼好。
還是個慈祥的女人,跟現代的母親相仿溫情,惹人肺腑悸動。
“弟妹,莫木讷了,叫娘親呀。”
緊挨坐在旁邊的大兒媳晃了晃胳膊,笑吟吟地提醒新婦。
大府邸裡規矩繁冗,吃穿用度,處處階|級森嚴。妾室簪發的絹花都是綢緞做的,雖然好看,卻容易腐壞。這位嫂子身為正妻,用的是金線密織,穿寶石珠子做的。衣裙花團錦簇,明麗豔烈。
“快叫呀。”
善意地催促。
“……娘。”
垂着頭,不自在地揪扯着手帕,細若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