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趕到的家人肝膽俱裂,“住手!求諸位大人,快快下令住手!我家五弟與此事不相幹,他年輕氣盛,傻了吧唧,犯糊塗了!”
“二哥?四哥?你們怎麼來了?”白玉堂滿眸清澈地驚異,捂着血流如注的傷口,大汗淋漓,痛苦得龇牙咧嘴,倒吸冷氣。
徹地鼠韓彰、翻江鼠蔣平,縱然商海打拼多年的老江湖了,城府深沉,修為深厚,倆中年人仍然忍不住被自家老幺氣得七竅生煙。
“來給你闖下的禍收拾爛攤子!”心憂如焚地怒斥,兄長如父,家長口不擇言地咆哮,“小叔子怎麼跟自己嫂嫂攪和到一起的?倫理綱常全學到狗肚子裡了!她是誰看上的你心裡沒個逼數?鴛鴦比翼飛,命都不要了!”
錦毛鼠臉色大變。
“不是,我與她沒有那種關系,英雄相惜,淡如水的情誼而已……”
“跟我們解釋沒用,你去跟禦貓解釋,帶着他的妻子在結婚前夕跑了,你猜猜他信不信你嘴裡吐出來的狡辯,收不收拾你,收不收拾咱全家!”
韓二郎、蔣四郎簡直要瘋了,後頭跟着伺候的伴當、綠林打手噤若寒蟬,伛偻着肩膀,垂着脖子,畏縮成片片鹌鹑。
平民百姓仰望敬畏的豪商巨賈,國家|暴|力|機|關面前,各個方向鞠躬賠罪,點頭哈腰地拱手作揖,體面粉碎。
心髒噗通噗通狂跳,後怕得汗流浃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對不住,諸位,對不住……軍爺,辛大人,家弟年紀小,腦子還沒長全乎……光長武功不長腦子,你們海涵海涵,就當他是個傻子吧……”
這場景讓白玉堂看得發愣,心裡非常不舒服:“二哥,四哥,你們作甚如此卑微。”
接收到城牆之上的命令,殺氣騰騰的廂兵部隊終于撤開了些陣勢,氣氛漸漸沒那麼劍拔弩張了。
蔣平怒罵:“過來!跟我們一起認錯道歉!”
白玉堂猶疑着沒有邁步,還是想繼續與朋友并肩作戰,踐行諾言,與她分享家裡的藏書室。朋友也在抓他的手腕,哀哀懇求:“别走,白大俠,你走了,我被抓起來,會被展熊飛收拾死的啊,狗皮都得給我燒開水燙下來,狗腿都得給我敲斷……”
蔣大商人眼珠子泛猩紅了,低沉地吼罵,怒不可遏:“你不是我五弟,你是我親祖宗!看不清局勢,掂量不明白身份地位,還分不清遠近親疏麼!七歲小孩都知的理!”
“過來!!!”
白玉堂低下頭,用力甩開朋友的抓攥,回歸了家人中。
韓大商人朝着小年輕的後腦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修剪精緻的絡腮胡直顫,粗啞地道:“老五啊,老五,咱們是來喝喜酒,送禮巴結朝臣,增進感情的,不是來砸人家場子的。”
“二哥,”蔣平胸膛急劇起伏,竭力恢複冷靜,表現得穩如泰山,“我押着他去跟京官道歉,從下個月起,讓玉堂事生産,接手一部分酒樓生意、稻米航運生意,好好摔打摔打,見見人間。”
轉頭看向白玉堂,不容質疑:“我帶你剛開始那一段時間,之後與形形色色人物的周旋,你自行擔當。宮裡的太監、各部各級大大小小的貪|官、各衙門的胥吏團夥、各方的地頭蛇勢力,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上下遊供應……勿論心裡覺得多麼惡心,你好好孝敬,學會投其所好,看人眼色,處世做人。”
大山一樣遮風擋雨的年長者,拍拍手背,語重心長。
“經營好門店、檔口,别虧大了,手底下的弟兄們靠着你賺的錢養活,月底由你來分紅,五當家。”
白玉堂:“……………………”
肩上擔子猛然千斤沉,脫|産|階|級的理想主義落歸現實,輕靈的青春自此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