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結束,全國外範圍内,所有機關恢複正常運轉。
旭日冉冉東升,天際鴻雁翺翔。
京,開封府演武場。
“擡腿!擡膝!不管小腿肚子多麼沉,都得擡起來向前邁!跑步可以慢,但絕不能停!……”馬澤雲汗涔涔地裸着半邊膀子,陪跑在旁,大吼大罵地鞭策,帶領着一長隊十五個新官兵,圍繞着廣袤的演武場跑圈。
新兵蛋子或者虛胖,或者嬌生慣養,除非出身貧寒,少有心性達标的。漫漫長跑,十裡、二十裡、三十裡、五十裡、八十裡……每日、每月、每年循序漸進地往上增加訓練量,既練體能,更練就強悍的意志力。
“章書生,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使勁兒!氣沉丹田,發力!……”
“大家夥兒全看着你呢!弟兄們都知道你能行!你可以!加把勁!……”
一整排十幾塊沉重的灰白岩石鎖,從小到大,依次為四十斤、五十斤、六十斤、七十斤、八十斤……乃至于一百斤、兩百斤、三百斤、四百斤、五百斤。
氣氛無比熱烈,精赤着上身的大漢們嗷嗷地狼叫,亢奮得臉紅脖子粗,圍繞着中間正在沖刺兩百五十斤硬拉的章平加油打氣。所有捕快中屬這家夥最細瘦,文文弱弱的白淨樣,被所有壯漢歧視,打心眼兒地看不起。
但當他專注拼搏,提升力量,所有人都為他心潮澎湃,叫好喝彩,希望他成功。
“……”
章平氣沉丹田,馬步穩穩當當,兩隻布鞋深深地紮進泥土裡,絕不想在這種時刻失敗,脖頸青筋畢露。
發力!!!——
萬衆矚目,屏息凝神。
離地數厘。
離地半寸。
拉起來了!拉起來了!……
砰的一聲巨響,大地仿佛被石鎖砸得震顫。
“好樣的!兄弟!好樣的!……”
發自内心地替他感到高興,猛拍章平的肩膀,汗如雨下,單薄的練功服已經完全濕透了。
“京衙沒有孬種!你果然能行!我們大家夥兒沒看錯!”
努力赢得來尊重,被所有人肯定,章平拎着筋疲力竭的雙臂緩緩地環顧四周,情境所至,忍不住落下熱淚,狼狽地抹了把臉。
視線觸及某個方向,臉色忽然變了變,張口發出警報,卻已經為時已晚。
“閃開!……”
他們的花木蘭領袖雙手握拳在兩側,興高采烈地往這邊小跑來,矯健地助跑着,提速越來越快,塊頭魁梧高拔,跟山老虎捕食似的,淩空飛撲而來,勢不可當,迅猛可怕。
杜鷹、蒙厲悔、丁剛、蘇烈風、熊霸……等一衆捕快、官兵,下意識地回頭查看情況,好死不死,被砸了個正着,跟多米骨諾效應似的,一個砸倒三四個,三四個撲倒的時候殃及周圍一大片。
粗野的髒話接連爆起,捂着磕青的部位,罵罵咧咧爬起來,拍掉身上沾染的髒土、碎草。
“二狗賊!你他媽……”
“老哥!下手有點逼數行不行……”
還是熟悉的熾烈作風,戰鬥力還是熟悉的狂野兇殘。
他自己倒好,把他們撞倒了,自己反倒一個滾翻卸掉了力,安然無恙地彈了起來,牛逼哄哄,氣焰嚣張得讓一衆弟兄牙癢癢。
“來,起來。”
杜鷹看着伸到面前的粗實大手,下意識地想握上去,半空中忽然停滞。
等等,不是他,是她。
這是個女人,男女有别。
“愣啥呢!”
女人身的搭檔一把将他拉了起來,力氣極大,攥得骨節與血肉發緊,鉗子般掙脫不開。
這裡沒人能敵過她,無論城府、刑偵經驗還是武學成就,這是他們的領頭狼王,勿論雌雄。
“……”
站起身以後,歪垂着頭拍打背後、屁股後的泥土,沉默不語。
許多雙鮮活的眼睛,久久地注視着核心的靈魂領袖,神情複雜難辨。
“…………………………”
僞裝作男人的盔甲被打碎,以女流身茕茕孤立在男人壟斷的政治世界中,她該怯懦,畏縮,惶恐不安。
但她沒有。
鋒芒畢露,任由打量,姿态挺拔傲然,絕對自信自負,唯吾獨尊。
無形中散發出的氣場冷靜、平和且強大,霸道地鎮定人心,泯滅一切懷疑與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