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早已豎起了錦障,層層疊疊,雖然是暗沉的墨綠色,但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也顯出了深沉的雅緻。錦障外有護衛和健婦守着,見到來人便上前詢問是否是前來赴宴的。如果不是,便禮貌的請他們到别處遊玩。
來客出示請帖後便被引入其中。此處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清流激蕩,曲折徘徊。實在是一派春和景明的大好春光。
沿着溪流,或疏或密地遍布着錦墩和竹幾,來客可随意挑選座位而坐。另外有一大片平坦之地,也布置好了幾案坐踏。這裡是女眷們休憩飲茶之處。這裡三面圍着錦障,正面對着渭水,鬧中取靜,視野開闊,且無閑人,讓人心胸一暢。
還有捶丸、投壺、葉子牌可玩,靜極思動的,還有烏篷船、小舟可坐,也有釣魚、戲水,烹茶、燃香的。出入口都有青衣宮女伏侍聽令,熱鬧又不失風雅,實在讓人樂不思蜀。
待到巳時1刻。太子攜盧明清出現在錦障内,與東宮各屬官見面。衆人一一上前拜見主母,盧明清端坐微笑受禮,她一襲大紅宮裝,鬓發上别着一支鑲紅寶銜珠金鳳钗,那顆紅寶石約有拇指大小,在陽光下殷紅如血,熠熠生輝,彷如随時可以流動一般,光彩奪目。
見禮之後,宴分兩邊,太子與屬官在溪邊随意就座,盧明清與女眷們在平地這邊列席,呈上來的都是應時應季之物,如春餅、荠菜餃子、鲫魚湯、青團、荠菜煮雞蛋、篙子糕、艾草茶、菊花酒等。鮮嫩可口,春意十足,衆人都多吃了幾口。
酒過三巡,渭水上突然駛來一條大船,遠遠的停下,船上走出鼓樂數人,細細的吹打起來,笙笛悠揚,隔水而至,和着惠風,實在是讓人耳目一新,衆人紛紛贊道:‘這鼓樂實在是想得周到,卻又隔水送音,别出機杼。’
太子笑道:‘既是如此,那該有詩相和才是。’衆人轟然應是,紛紛詩意大發。太子道:‘今日我們換個法子作詩。用竹葉編成竹杯,盛滿美酒,再放入竹筒之中,讓其順流而下。’說着早有宮娥取來大片寬大的竹葉,洗淨,編成竹杯,倒上淡黃的菊花酒,太子道:‘樂曲一停,杯子在誰面前,誰就滿飲此杯,再賦詩一首。’
衆人紛紛叫好,道:‘此舉不僅新奇風雅,且恰切合了今日的時節,真個是名士風流,日後定當風靡天下,我等作為首創表率,自應留下好詩名句,以觞後人。’
衆人推舉太子少傅楊達然為令官,傳話過去,船上奏起了‘聲聲慢’,太子将竹筒放入溪流之中,讓其順流而下,樂聲一停,杯子恰停在太子賓客郭巨言之前,郭巨言倒也爽快,當即舉杯飲盡,随即賦詩一首,雖然質樸平實,倒也清新可讀,太子亦勉力了幾句。
隔着錦障,女眷這邊也聽得清楚,盧明清笑道:‘這位郭大人倒是人氣不小,詩句白描如話,堪稱佳作。’這時席間一位老婦忙笑道:‘這時小兒拙作,娘娘過譽了,不過能博娘娘一笑,也是不枉了。’
盧明清朝她一颔首,這位郭大人便是顧芳蕙的夫婿了,如今妻孝已滿。其實他作這詩也就平平,隻不過是看在顧芳蕙的份上多說幾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