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事,可到兵仗局找我,我叫楊在清。”楊一尋說完,不等宮女反應,轉身貼着牆根兒走了。
“楊在清……楊在清!”桃雨跪在地上搓臉,自言自語念了幾遍楊在清的名字,恍然大悟般直起腰,“原來他就是楊在清,啊啊啊啊啊啊要了命了,怎麼跟聽說的不一樣啊。”
桃雨申着脖子,使勁往楊一尋離開的方向看,人已經走遠沒影兒了,好奇也沒用了。
她昨晚負責打掃道路,昭貴妃坐步辇出門時,被颠了一下,受了驚吓,掌辇說路上有很多碎石子,這才導緻步辇不穩,她昨晚掃地的時候,明明掃得幹幹淨淨,可她還是被罰在這裡跪了一整天,還下了雪,掌事嬷嬷說能留她一命已經很不錯了,那可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昭貴妃。
桃雨轉了轉眼珠子,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
裴衍離開延昭寺,帶着一個侍衛拐進了城外五裡處的一個廬居。
廬居門前種着兩顆枯樹,院門半掩,裴衍伸手推開,裡面隻掃出一條能走的小路,兩邊堆着的積雪及腰,院門口枯樹老幹虬枝盤曲交錯,紮進院裡雪堆裡。
裴衍踩着雪,咯吱咯吱往裡走,屋裡住着一個老人,聽到聲音,拎着鏟子出來,看到是裴衍,直接把鏟子扔過去,哼聲說道:“臭小子,掃雪。”
裴衍看了眼雪,直接把鏟子扔給身後的小侍衛玊冗,嘴角勾着說:“掃雪。”
玊冗撇撇嘴,任勞任怨的拿起鏟子鏟雪。
裴衍跟着老頭走進屋,屋中隻有一張圓桌一張床,一些炊具,屋子四周靠着牆壁,羅着一排排書跟卷軸。
老頭一屁股坐在圓桌前,裝腔作勢道:“臭小子,回京這麼多天也不告訴我,今天這麼晚你來這作甚。”
“師父,要不您再多罵我兩句。”裴衍跟着坐到桌前,拿起茶壺欲倒茶,奈何裡面沒水,無奈說道:“師父您跟我回府住吧。”
老頭子瞥了他一眼:“何必去那将軍府,我隻要踏入京城一步,若是被仇家發現,隻怕是要早早西去歸天喽。”
“這裡離京城也不過幾裡地,師父的仇人怕不是在宮裡出不來?”裴衍手裡把玩着茶杯,不經心地問道:“師父是欠了人情債還是感情債?這麼多年守在城門外,不進也不走。”
“少試探你師父,你就差把皇帝小兒的名字丢我頭上了。”老頭哼着聲,不以為意道:“裡面的人現在又不認我秦明謙,隻認你。”
“來都來了,要不要跟我下一盤?”秦明謙沒問裴衍來幹嘛,轉身去拿期盼,裴衍也沒說,手裡依舊把玩着茶杯。
棋盤擺上,裴衍凝視着黑白兩色棋子,笑着伸手去拿棋子:“老規矩,我執黑子,師父白子。”
“來吧。”
手起子落,你來我往,二人說話的功夫,白子已占兩角。
“棋盤如朝堂,棋子如官臣,小子,這群人是敵是友,取決于你自己。”秦明謙看着裴衍說:“你們現在都是局中人,盤中子。”
裴衍下棋,表面上風輕雲淡,棋路卻詭異莫測,他二指捏起一枚黑子,徐徐落在棋盤中。
秦明謙手持白子,盯着錯中複雜的局面,沉思片刻将手中棋子落下:“退即死,輸即亡。”
善弈者謀勢,不善弈者謀子。
裴衍盯着秦明謙的手指,看着他落下白子,然後拍了拍一宿笑着說:“老了,輸了。”
他接着說:“黃帝忌憚你哥的勢力,如今你手裡又有瀛洲騎兵,那皇帝可不傻,放你回去舊事重演?”
裴衍在待到了傍晚時分,從廬居出來,便快步翻上馬,疾馳而去,他心中帶着怒火,玊冗連忙騎馬追去,一邊跑一邊說:“将軍,此時已要宵禁,城中不得策馬疾馳。恐犯了忌諱,落旁人诟病。”
裴衍置若未聞,一路疾馳到府外,長街一陣飛塵揚起,裴衍一蹬馬蹄,拉住缰繩,側身下馬,說:“今晚之事,任他們去說。”最好傳到皇上那裡,他倒要看看,皇帝能把他怎麼樣。裴衍說罷快步走入府中,他渾身殺氣,額上青筋暴起,衛影剛睡醒,聽到将軍回來了,便出來迎接,見狀吓了一跳,沖着跟在身後的玊冗使眼色。
玊冗仿佛沒看見,沉着臉跟在裴衍身後進了屋子,衛影無奈,歎了口氣,隻能跟上。
薛臨川在屋中站立,他太久沒有回來了,有也沒回對着衛影說:“再去查一下楊在清。”
衛影眼皮一跳,一臉懵地看着玊冗,他今日并未與自家主子同行,尚不知道發生了嗎,玊冗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今日在城外,又遇到了他。”
“是。”衛影抱拳領命,轉身消失在黑暗中。裴衍看着衛影離開的背影,磨了磨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