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你就發現了。”楊一尋冷然道:“忍到了現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求個安穩罷了。”吳守仁說到。
“安穩?你求安穩當初甯王就不會把我放到這來藏身。”楊一尋輕輕咳了兩聲,接着說:“鐵匠,你殺的?”
“不不不。”吳守仁搖頭道:“剛剛說了,是甯王殿下做的死局,在下隻負責處理後事。”
楊一聲目露兇光,吳守仁平靜地跟楊一尋對視,說:“今日之事,若不是在下,公公隐瞞之事恐怕早已暴露,而今即使大家有所懷疑,依舊沒有證據,公公并不被動。”
“理由。”
“故人重逢,在下沒理由不插手。”吳守仁接着說:“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多有打擾,公公安心養傷。”
吳守仁出去後,楊一尋許久未動,直到感覺腳心傳來鈍痛,才回過神來。
楊一尋用手拔出腳心的碎片,血滴了一小片卻毫不在意,用大夫留在的藥簡單塗了塗便包了起來。
四年前被甯王送到這裡來暫避,在一戶鐵匠家裡做學徒,鐵匠對她非常照顧,是個好人,但好人在這世道裡,注定是要死一次。
吳守仁怕她報仇,所以撇清了關系,又怕她威脅到自己的生命,所有夾在她跟裴衍之間,兩方都不得罪。
寒夜寂靜,思緒亂飄,楊一尋不知何時,靠在床上漸漸睡着了,耳邊傳來一下一下的打鐵聲,夢裡楊一尋看着老鐵匠因為救了自己而死,死前後悔萬分,卻也于事無補,九重皇位,萬裡江山,斬忠臣,殺無辜。
耳邊打鐵聲越來越大,楊一尋猛然驚醒。被屋内陽光刺的揉了揉眼睛,靠着窗邊坐起。
裴衍坐在窗邊的桌旁,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醒了?”
楊一尋靠在床上,看着裴衍說:“裴将軍真是嘴硬,一天見不到我都不行。”
“昨晚的事,還沒翻篇。”裴衍定定地看着楊一尋說:“甯王為什麼救你。”
楊一尋了然,挑眉道:“因為我身份好拿捏,還能替他辦事。”
裴衍動了動手指,說:“甯王大手一揮,這種人多了去,何必冒險用你。”
楊一聲嗓子有些幹,沒有立刻回話,而是下床,走到桌子旁,拿起裴衍手邊的茶壺,到了一杯水,頂着裴衍的視線,一杯接一杯,喝了三杯水。
這才接着說:“兵行險招,勝率大啊,這你應該熟啊,何況,不是每個人都似我這般有用。”
裴衍看着水珠順着楊一尋的脖子滑落進衣領,莫名有些口渴,自己也倒了杯水。
“你到底是誰?”裴衍拿着茶杯直截了當地問。
昨晚衛影打探後回去向他禀報,吳守仁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在隐瞞楊在清的身份,如果單單隻是一個罪臣之子,朝廷的死刑的漏網之魚,又何必在他面前遮掩。
要麼身份有問題,要麼就是在跟陸景之密謀什麼做了交換。
“我為什麼不能是我自己?”楊一尋反問道:“我若不是楊在清,我何必走到現在,沒意義啊。”
裴衍注視着楊一尋沒說話,眼裡帶着探究。
楊一尋笑了,笑得有些不堪,“我的目的你也知道,一個活着,一個……看看當年都真相。”
“任何一個目的的源頭,都因為我是我。”楊一尋接着說:“這還不夠證明嗎?”
裴衍斂眸,眸光沉沉:“是嗎?”
“是啊。”楊一尋笑着說道:“不然你給我想個冒名頂替的理由?再給我選個接班人,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這……是什麼?”不等裴衍回答,楊一尋看着裴衍手邊的東西問道。
裴衍随手拿過,扔到楊一尋懷裡,“季叙白給你的,說你兩聲沒血色沒氣色,怕你死了。”
“連累我們。”裴衍補充道。
楊一尋接過,打開看了看,是上好的傷藥,說:“季公子一出手,果然是頂好的東西。”
“我可得當面好好謝謝他。”
“呵。”裴衍眉梢輕佻,嗤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那你就趕緊吃,别死了。”
“啊,也是啊。”楊一尋看着裴衍笑着說:“裴将軍的有道理,可我哪是沒有血色沒有氣色的,昨天裴将軍那一掌劈下來,我都快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