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尋意識恍惚,仿佛長了腳般将她纏住,腦中記憶零碎,看着眼前的人,拼湊不出完整的思緒,雜亂的念頭撕扯着她,讓她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她想動,但四肢綿軟,身體仿佛被意識吞噬,抗拒但無力,楊一尋緩慢地動了動手指,飄忽地看着大夫在自己身上施針,腦中意識逐漸恢複。
随着大夫地施針,楊一尋感覺自己三魂七魄逐漸歸位,她看着吳守仁,微微動了一下上身,想要坐起。
“現在還不能動。”楊一尋剛要起身,就被大夫摁了下去,“這最後一針至關重要,還請公公不要亂動。”
無奈,楊一尋隻得躺下,她閉了閉眼,想起了昏倒前,跟裴衍打了一架,沒打過,天太冷了,就暈倒了,再一睜眼,竟回到了故地。
巧合歸巧合,她不知道事情發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暈倒後發生了什麼。
吳守仁看着楊一尋的樣子,笑着對她拱手,道:“許久未見,可還記得在下?”
許久?
楊一尋思緒慢慢拼湊,春春秋秋,竟然有轉回來的一天。
“甯王殿下,近來可好?”吳守仁接着問道。
楊一尋目光随着大夫的針而動,沒看吳守仁,也沒回話。
吳守仁笑笑,接着說:“一晃都四年過去了,當日一别,在下也沒想過還能再見面,不知公公過的可還好?”
大夫施針随着話音一同落下,紮在眉心,楊一尋握了握拳,看着大夫縮在一旁整理藥箱。
“你想說什麼?”楊一尋啞聲問道。
“換個身份,可還适應……”吳守仁化音未落,楊一尋便翻身下床,奪起大夫手中還未放下的銀針,對着吳守仁脖頸刺去。
“你!你你你……”吳守仁捂着自己的脖子連連後避,慌不擇路,撞到了後面架子上的花瓶‘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花瓶碎了一地,楊一尋赤腳踩在上面,卻毫無反應,拿着針抵在吳守仁脖子上威脅到:“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公公問的是……哪一件?”吳守仁胳膊橫在二人之間,死死防着楊一尋,小聲說:“是身份?還是……性别?”
楊一尋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周身散發戾氣,吳守仁對着身後杵在原地愣神的大夫使眼了個眼色,大夫回過神,忙上前用力奪出楊一尋手中的銀針,楊一尋身體虛弱,手臂一揮,後退幾步,銀針擦過吳守仁紮在他身後的窗上。
“在下年紀大了,公公使不得使不得啊。”吳守仁伸出雙手拔下銀針,扔在地上,說:“這麼多年過去,公公不必擔心。”
楊一尋上前揪住吳守仁的衣領,語氣陰冷:“還有誰知道?”
“沒……沒有了。”吳守仁說:“隻有我,不不不,現在還有大夫……”
楊一尋放開吳守仁,回頭,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大夫,神色晦暗不明。
“不不不不,我隻是個大夫,隻懂醫術,不知其他。”大夫抱着藥箱望着渾身染血的楊一尋,說到。
“若是有第三個人知道,那我會先殺了你。”楊一尋眸色漠然,俯視着大夫:“說了,就死。”
“他是自己人。”吳守仁拉着楊一尋在她身邊低聲說:“若是有人問起,他知道怎麼回答。”
“好啊,那你跟他一起死。”楊一尋說。
“……在下不是那個意思。”說着,吳守仁又對大夫說:“你先出去,明日接着來施針。”
大夫連呼吸都屏住了,抱着藥箱連忙退下。
楊一尋看着吳守仁,相顧無言。
吳守仁實在忍不住,打破沉默:“公公不必對我有這麼大敵意,當初即是答應了甯王殿下,那我就是死,也斷不敢說出去半點啊。”
“那你剛才這話,是說給誰聽的。”楊一尋姿态睥睨,“裴衍啊。”
“這……”吳守仁躊躇道。
“隔牆有耳。”楊一尋說:“與其活人讓我惴惴不安,不如死人讓我心安,何必養狼為患。”
“公公是聰明人,在下就直說了。”吳守仁看了看窗外,說:“甯王殿下當日帶走公公後,前後來接公公的屬下,還有之前公公留在這做活的那戶鐵匠家,都被甯王殿下做成了死局,交代了在下手裡。”
“甯王這麼信任你?”楊一尋緩緩坐到床上,說:“掉腦袋的勾當,也能交由你。”
“不敢不敢,在下隻是公事公辦,求一個安心。”吳守仁溫和道:“當年那鐵匠之死,公公對我多有誤會,今日在下也是想趁機澄清。”
“說下去。”楊一尋語氣逐漸冷漠。
吳守仁頓了許久,沉吟道:“多的在下也不知了,公公來之前就有人同在下打過招呼,這你也都知道,至于身份姓……”
“……是在下無意間發現的,畢竟甯王殿下,對你照顧有加。”吳守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