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認為,那些惡霸們今世的‘惡’須今世除盡,這樣他們入輪回之後,來世才不會受業報之苦。而他們那些刑罰手段,被稱作‘洗滌’。洗滌肉身的過程越痛苦,入輪回時靈魂才越純淨。”
邱褚光是萬分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的,然而聽到這說法的蕭景琛、晏南丘兩人,不約而同地從心底生出絲絲寒意。
百姓多混沌,因其認知受限,便極易受人煽動。
不巧的是,軍隊裡絕大多數士兵,都是出身平民。他們一輩子沒走出過縣城,不知道太陽為何每天從東方升起,不知道一天為何是十二個時辰,不知道人為何會一天天老去。
一直如此,向來如此。
一旦出現一種他們不能理解的事物,那他們便稱之為——“神的旨意”。
“那如今被攻占的各縣鎮都是由誰來掌管?”蕭景琛問出事情的核心。
邱褚光回道:“其他縣鎮下官還不太清楚,畢竟下官能力有限,能探聽到這些消息也實屬不易。但下官鬥膽猜測,這一群體性事件發生後,肯定不乏一些渾水摸魚者,他們為真神教鞍前馬後,明面上是宣傳教義,實際上是為滿足一己私欲,趁機享受權利帶來的好處,各縣鎮很有可能被這些人控制在手裡。”
如果真是這樣,那像邱褚光這樣假意投敵的便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想到這,蕭景琛朝邱褚光虛扶了一下,道:
“你,頭腦還算清醒。”
邱褚光苦笑:“下官不過多讀了幾年書罷了。其實文人是有幾分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奈何力量太過薄弱,人微言輕。”
蕭景琛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來,沒有接話,而是道:
“那如今你有什麼打算?今日貿然出來,對你可有什麼影響?”
邱褚光搖搖頭,道:“不礙事,下官今日意外發現王爺在此,已是萬分高興了,這說明朝廷已經重視了此事。可以說,下官忍辱負重到今,就是為了能将下官所探之事盡數上報朝廷,至于下官的去處,王爺今日這身裝扮已經足夠為下官留好退路,安居縣暫時還離不開下官,下官也隻能保一縣平安,其餘的,就無能為力了。”
他說得自責,蕭景琛又如何不懂其深意。
今日晚禱時他無意間撞見邱褚光的視線,就覺得他的眼神不似其他人那般麻木,留心注意了一會兒後,便見其不經意見比了個“三”。
蕭景琛幾乎是當下便了悟過來,這也才有了之後讓晏南丘随他一起三更擄人的事情。
還好這趟果真“不虛此行”。
清楚他的顧慮之後,蕭景琛道:“此次若能将真神教一舉殲滅,本王自會上書,如實禀明邱大人的功勞,至于之前的事,便算功過相抵了。”
之前的事,指的是他向真神教“投誠”并牽連無辜之事。古往今來,無論因何目的向敵人投誠,都是受人唾罵之事,邱褚光雖事出有因,但也難以抹消他的罪孽。
邱褚光自己也知道最好的結果不過如此了,便複跪地道:“謝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