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拿着本詩集,沒端坐在主位上,而是身着素衣半躺在軟榻上。
少了一些威嚴,多了幾分風流恣意。
梁溫今早來時已經明曉,如今看着不慌不忙的太子,心中也是不知道怎麼說。
火燒眉毛,于她而言犯不上。
畢竟這萬裡江山不姓梁,輪不到她急。
李恪見他們二人皆到,放下手中詩集,站起身來。
衣衫有些淩亂,他倒是顧及着梁溫是女子,捎帶整理一番。
“左丞楊衛敬。”
“豐澤縣縣令梁溫。”
他先開口将兩人身份道出,随後站立在他們二人對面。
李恪直言:“今日我召二位前來是為了幽州一事。”
他們二人猜到了。
但李恪話鋒一轉:“但也不全然是幽州一事。”
左丞率先開口:“若戰,則戰;不戰,則不戰。”
這話說的,梁溫不由得側目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朝堂上浸淫已久的人,就是懂得如何說廢話。
但梁溫轉念一想覺得也不全然是廢話。
左丞楊衛敬的意思是沈巍若戰,他們奉陪,沈巍不戰,他們也不動。
李恪看向梁溫:“你呢,有何高見?”
“高見稱不上。”梁溫将李恪給她戴上的高帽子摘下來,“幽州一戰,在所難免。但有河東節度使常瞑河和大理寺少卿蘇瞿白兩位将才坐鎮,此戰輸赢,猶未可知。”
李恪不放過她,接着追問:“那你覺得幽州與河東誰會赢?”
“河東。”梁溫毫不猶豫,她其實沒經過什麼深思熟慮,隻是帶着盲目的信任開口。
再說,李恪這麼問又不是真要梁溫給他一個結果。
梁溫對李恪來說最大的價值便是不費吹灰之力扳倒孫家,剩下的,不是她該操心的事。
對幽州過度關注也不是什麼一顆拳拳愛國情意。
隻是她心中牽挂之人在那裡。
也因為她心中所恨之人在那裡。
所以,幽州得敗,也隻能敗。
李恪繞過這個,說起了孫家:“你的事如何了?我瞧孫家如今坐得穩,臉上笑得歡。”
“還能笑多久,這點容人之量我還是有的。”
梁溫四兩撥千斤,她覺得李恪今日叫她過來就是沒事找事。
明明她的每步行動太子都了如指掌,但此人偏生裝得跟個局外人一樣,假兮兮的關心。
李恪放過她了。
“雍王明日入京,你們覺得誰去接引才好?”
這話說的是你們,但眼睛看的卻是梁溫。
梁溫笑了下:“雍王身為當今聖上親封藩王,自是得朝中重臣才行。”
“殿下,衢都那邊來信了,孫氏玉瓷商會的主事如今都關了起來,鋪中大亂,還需臣去收拾殘局,一舉将孫氏玉瓷商會拿下。”梁溫面上挂着得體的笑,雖有些假,但還算看得過去,“扳倒孫氏指日可待,臣先在此恭賀殿下。此事宜早不宜晚,臣今日收拾行囊便走。”
李恪看了眼旁邊一言不發的左丞,又将視線繞回她身上。
“好啊,孤等着你的好消息。”
左丞一直用餘光看着梁溫,見此暗笑。
與她父親性子挺像的。
也是,故人之子,怎能沒有故人之姿。
他挺身前走一步:“臣早些年與雍王打過交道,還算熟稔,明日由我在城門處迎接最為合适。”
說完此事,李恪又帶着他們将幽州與河東的戰局好一通分析。
拖延到了晌午,便順着太子的意用膳。
随後又回到書房,這次倒不是續上上半日的事了。
聖上病重,春闱在即,所有瑣事摻雜在一起,太子這個監國自是得躬身而為。
但梁溫便沒有摻和進這個事中。
一來她對朝堂之事能避則避。
二來人的精力有限,這種繁瑣易出錯的苦差,梁溫可不想摻和一腳。
她就在旁邊聽着,當兩人因人選産生分歧看向她時,她便微笑。
“殿下所言在理。”
“左丞所言不假。”
“二位皆是肱骨之臣,誰來主事都是天下學子幸事。”
他們兩個盯着梁溫看了許久,也明白她真是個湊熱鬧的,便不再詢問她。
畢竟,問了也沒用。
當然,春闱主事人經過兩人激烈熱鬧的商讨,從群臣中角逐出一位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梁溫聽過,但沒見過。
吏部尚書鐘珂。
這倒是梁溫沒想到的,她以為會是禮部操辦,結果确是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