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腐敗之風盛行,官官相護,百人也挑不出一個能用的來。若是此次封賞了官職,那戰後再将官職往上升定會遭遇朝臣阻攔,太子心裡明鏡似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蘇瞿白心中始終牽挂着盛京,如今内憂外患,誰都做不到真正的高高挂起。
“不說這個了,殿下不是托福祿送了封信給你嗎?快拆開看看。”
蘇瞿白嗯了一聲,太子都托福祿給他了,定是要緊之事,确實不能耽擱。
常瞑河湊到他身旁,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盯着。
信封被拆開,露出裡面雪白的宣紙來。
蘇瞿白指尖探進,将紙拿出,兩雙眼睛同時落在上面,一時都有些愕然,蘇瞿白反應過來迅速将信折好裝回信封。
常瞑河看他耳朵根紅了,再也忍不住:“蘇少卿,你這顆心不亮都不行啦。”
常瞑河拍了拍蘇瞿白的肩膀:“快将你寫的信統統寄回去吧,人家都催了,你要是還藏着掖着,下一回可沒有家書往這兒送了。”
他自覺往外走,随後想到什麼:“那個字吧,你還是得多費點心。”
蘇瞿白抿唇,卻掩不住眼裡的笑意,整個人的肅殺沒了,軟軟和和的。
他在心裡駁斥常瞑河的話,什麼家書?也不怕壞了人家清譽。
那個字多好看,頗具風骨,頗具他的風骨。
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常瞑河特意離開,将大帳留給他。
帳外的風攜卷着透氣的簾子,明明滅滅的光打進來,照在他身上,長身玉立。
蘇瞿白将信又抽出,珍視地用指頭在上面摩挲起來。
【蘇瞿白,我時常憂心你是否移情别戀了。】
還有一張,他翻看起來,這張常瞑河沒見到,隻有蘇瞿白自己看見了。
【蘇瞿白,院中那棵野桃樹快開花了,你沒見過,我想帶你看看。】
沒有通篇的喜歡與思念,隻有兩句話。
蘇瞿白看了許久,目光像是要把紙張穿透。
蘇瞿白想起梁溫口中的那棵野桃樹,是豐澤縣她院中的那棵。
他見過,隻是沒同她一起。
同樣收到信的不隻是蘇瞿白一人,同樣高興的也不止蘇瞿白一人。
跨越千裡,同一片天下,盛京的一隅也收到了來信。
灰色的信鴿盤旋已久,終于朝着一座府邸飛去。
窗棂上,灰鴿的小爪勾住,收回羽翼,歪頭叽喳幾聲。
透着福态的手一把抓住,從細杆一般的腿上解下,捋平,有些癡狂地笑起來。
他随手将紙揉成團扔在窗棂外邊,滾落到廊下的草地裡。
他将窗阖上,轉身回了屋。
薄紗般的屏風後,他褪下了外袍,扔在一旁,随後換了一身,走出府去。
封閉了好幾日的考院終于開了,無數衣衫褶皺,面容疲倦卻亮着雙眼的學子一湧而出,他們來自天南地北,因緣際會聚在一起,即使不識得,但也不耽誤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暢想光明的将來。
“文華兄,等等我。”符文華身後一人快步跑着,嘴裡還叫着。
他笑着摟上符文華的肩:“我聽那邊有人提議去酒樓,要不要去酒樓和大家聚聚。”
符文華身上也有些髒污,精神還算好:“不了,我妹妹還在客棧等着我呢,我得去尋她。”
“你還有妹妹?”那人小小吃驚,随後端詳着符文華的臉:“你生的這樣俊俏,妹妹一定美。”
符文華笑着說:“家妹還小,稚氣尚在。”
确實還小,符文華想,杳杳前年才及笄,如今才十六,雖已是可以儀親的年紀了,但他從小看着她長大,在他心裡杳杳始終是個孩子。
“好吧,那改日再去拜訪。”那人也痛快,沒說什麼,“等哪天登門時也讓我瞧瞧妹妹。”
符文華無奈:“好,你快去吧,我也要回了,杳杳該等急了。”
“妹妹叫杳杳啊,真好聽。”那人又跑了,跑到另一邊和别人一塊走了。
真是灑脫,符文華笑了下,順着人潮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