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财看着對峙的兩方,快步走到梁溫面前:“梁縣令,您這是……”
梁溫沒回他,提步走到孫荃面前:“符杳在哪?”
“你誰啊你?居然敢闖進我們府上找我要人,活得不耐煩了。”孫荃瞪了眼孫有财那個吃裡扒外的,随後梗着脖子朝梁溫吼道。
追風一把将他身邊的人扔開,将他的雙手擰在身後,用腳在他腿彎一踢,孫荃便毫無抵抗之力的跪倒在地,臉緊緊貼在地上,孫府奴仆守在周圍敢怒不敢言。
梁溫蹲下身,語氣透冷:“我再問你一遍,符杳在哪?”
“什麼符杳?我不認識,你到底是誰,我告訴你我們孫家可是皇商,你若是傷了我,我哥定不會……”他話還沒說完,孫有财一腳踩上去:“快說啊,符杳在哪?”
“我真不知道。”才含糊說完,孫荃似是想到什麼,瞳孔一縮,随後又是一口否認:“我不知道,我不認識……”
梁溫注意到了,站起身發令:“去搜。”
追風和陳虎動了,帶着身後的仆從,開始在孫府進進出出的搜查。
孫荃沒了限制,瑟縮的躲在小厮身後,但還是嘴硬道:“我告訴你,你們這是強闖民宅,我要去官府告你們,讓你們進去蹲大牢。”
梁溫本就在壓抑的邊緣:“你去告,我倒要看看進去的是誰。”
孫荃的院子說大不大,但找起來也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孫荃拉扯着小厮的衣角,朝外圍的人遞了個眼神,正巧被屋中走出的追風瞧見,他一把扯過那人的衣領:“想去哪?”
追風緊跟着問了句:“人在哪?”
“奴不知道,奴隻是想去給各位郎君倒杯茶。”他瑟縮着,不敢擡頭。
梁溫看着孫荃說:“和他費什麼話,剜了雙眼,挑斷手筋腳筋,就不信他不開口。”
那人看向孫荃,卻見孫荃吓得不敢擡頭,連身子都被那小厮遮掩了去,他心如死灰,掙脫追風的手就跪在地上,橫豎都是一死,說了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命來:“五郎前幾天從街上劫來一位女子,但她不安分被五郎關在後院廢棄的柴房裡,已經……已經斷水斷糧快三日了。”
“帶路。”孫有财也曉得孫荃犯了何等麻煩,趕忙踹着那人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後院廢棄柴房守着的人見狀連忙上前卻被扯向一旁,本就失修的門被踹開,空曠的屋中滿是腐朽的濕木味兒,梁溫一眼就看見地上不知人事的身影。
她蜷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形消瘦,隻有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
梁溫一下紅了眼,顫着手将她抱進懷中,輕聲喚了一聲杳杳,無人應。
“追風。”
追風忙上前将人接過,門口已經備好馬車,他們快步向門外走去,快到府門時,梁溫站住腳,看向一旁的陳虎:“但凡沾了手的,一個都不能少。”
陳虎帶着人留下,将孫荃以及他院中的奴仆全都帶走了。
梁溫一腳才登上馬車,身後就傳來一聲痛呼:“縣令,梁縣令。”
熟悉的嗓音叫她一下回了頭,是符文華,攙着他的人是報信的明烨,兩人跟着上了馬車。
封閉的空間裡,符文華呆滞地抱着符杳,淚水一滴一滴順着臉頰往下流。
車馬很快,符杳被移到床榻上,請來的醫女入了屋,一衆男子圍在屋外,唯有梁溫守在床榻旁。
衣衫褪去,雪白的膚上滿是狼藉,青紫堆在一起,化不開一般,背上滿是紅痕,一道又一道。
梁溫呼吸都窒了下,為她擦拭的手都不敢重一分。
明明還是個孩子呢……
梁溫看着、等着,醫女上了藥,施了針,寫下藥方,苦澀的藥端來時卻喂不進去。
符文華進來後就急着坐在一邊:“縣令,我來吧。”
梁溫将位子讓給他,看着他無措的用湯勺喂着,紅着眼,溫柔的哄着:“杳杳,哥在呢。”
“杳杳,聽話,喝藥好不好,等養好身子哥哥帶你回去,咱們回家找父親去。”
“杳杳,哥哥求你了。”
“你說過要親眼看着哥走上殿堂,為國盡忠的……杳杳,哥哥害怕。”
“我好怕啊,别吓哥哥了,好不好?”
梁溫聽不下去了,這一聲聲像是在鞭笞她一般。
藥涼了,就換一碗。
一碗又一碗,屋中全是揮散不去的苦澀,耳邊是符文華絕望又痛苦的話,眼中是生機微弱的女子。
太久了,久到身子都麻痹了。
耳邊終于出現沾着一絲狂喜的聲音:“咽了,咽了,杳杳咽了,咽了。”
符文華忍不住了,邊哭邊喂,嘴裡還不停說着咽了咽了的,一碗藥終于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