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以為公子隻身前來,因此隻準備了一副碗筷,屬下這就去拿。”
說話的中年男子很是上道,他見公子與這小童說話的态度随意,就知這小童不可輕慢,因此不待邢宇開口他就自發地下去,不一會兒就拿來了碗筷。
“張管事一起坐下吃吧,你們連夜行船過來也是累了,吃過之後就去休息,找輪崗的人過來。”
煙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早膳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管事的一起來吃吧。”
張管事卻不敢造次,忙擡了手:“謝公子體恤,早膳屬下已經用過,就不叨擾公子了,白日晚間船上都有人輪值,公子放心,十日内定可至餘姚。”
邢宇明知他沒用膳底下這群人是不敢吃飯的,卻也沒戳破,道了聲“知道了”,便放他離開。
而嘴上說着吃不完的煙手上可沒閑着,一邊風卷殘雲般的消滅早點,一邊找邢宇攀談。
“剛才你們說,連夜行船?”
邢宇原本是秉着食不言寝不語原則的,但被煙折騰過一陣後索性遂了她的意,等嘴裡的食物咽下後才道:“這船本來停在涵州,昨日上午我修書一封給到張管事,想是他下午才收到信,連着行駛了一個晚上才接到我們。”
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字眼,煙從碗裡擡起頭來:“你的意思是,你不止這艘船?”
邢宇點點頭,吃相依舊優雅。他不緊不慢地擦幹淨手,道:“總共有三艘,一艘在涵州,一艘在餘姚,剩下那艘在揚州。”
煙頓覺嘴裡的肉包不香了,他是如何平靜地說出他有三艘船的啊?這可是她前世多年累積财富都未曾達到的高度。
受到打擊的煙胃口并沒有變小,相反她為了洩憤,一口氣解決了桌上所有的餐點,暴飲暴食的後果就是她後來隻能挺着個大肚子被邢宇拖着,來到二層甲闆上消食。
大船平穩地行駛在江面上,因為出來得早,此時太陽正從江面上緩緩升起。
前世太忙,煙鮮少能見到這般景色,如今見了,隻覺得呼吸都快暫停。她拼命地搜尋腦海中形容日出的詞句,無奈詞彙量匮乏,隻能求助般地看向邢宇。
邢宇站在她側前方,半邊臉被暖黃色的陽光覆蓋,一身錦衣,負手而立,江上的風吹拂起他鬓間的發,好一副不争與世,不染與塵的模樣。
察覺到煙的注視,邢宇似不經意地問:“怎麼了?”
煙眨眨眼,忽然忘了自己想問什麼。
“你不是暈船的麼?”她另起話頭,明明先前在渡船上,他還表現得那麼難受。
邢宇淡淡地瞥她一眼:“我不暈船。”說完轉身進了船艙,獨留煙在風中淩亂。
啊?那他先前那樣……
後知後覺的煙終于反應過來——原來他是犯病了啊。
怎麼這樣也會犯病?犯病的門檻這麼低嗎?
帶着這個不解,煙敲響了邢宇的房門。
早膳用完後張管事就給煙安排了房間,是邢宇房間旁邊的客房。就算沒進去過煙也能從外牆看出來,邢宇住的那個房間很大,是其他廂房的好幾倍,因此當剛開始叩門沒聽到人應聲時,煙也不覺得奇怪,隻當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
可接連敲了好幾下房門,都不見邢宇回應,煙忍不住喊道:“公子你在裡面嗎?”
房間裡傳來邢宇微弱的聲音:“何事?”
這聲音雖弱,但煙還是聽得清,說明這實木做成的房間隔音效果也一般,那為何先前她都那樣敲門了,邢宇就是不應?
“沒什麼,就是有事想問你一下,你聲音怎麼那麼虛,是不是受傷了?”煙問得急切。
裡面的人這才咳了咳,複又恢複成平時的嗓音:“我無事,你先去你房間裡面待着吧,我一會兒就來。”
邢宇的聲音越是平靜,煙就聽得越是憂心。
不對啊,明明先前聲音那麼虛來着,聽她一問又趕緊恢複正常,這般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明顯是受人脅迫了。難道船上混進了邢宇的仇家,此時正拿刀要挾他不準聲張?
前世看過太多警匪劇的煙腦洞大開,門是從裡面拴上的不好破解,她四下看了看,瞟到牆上有一扇窗。
伸手推了推,竟然沒鎖。
那這可真是天要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