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與他扭打着,身上的力量在一點點流逝。
忽然,肩上被人重重一推,柳鳳踉跄後退了幾步,腳下一空。
心髒仿佛坐了高速電梯,猛地從喉頭往外沖撞。
是失重的感覺。
還未來得及呼喊,柳鳳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轉醒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崖底。
四周都是亂石,石頭上有斑駁的血迹,已經幹涸。
她嘗試着動了動四肢,一股鑽心的疼痛感襲來。
柳鳳這才發覺,自己渾身是傷,動彈不得。
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是薛譽。
他蹲下盯着柳鳳看了會兒,随即皺眉嘟囔了句,“沒死。”
柳鳳從充滿血腥味的喉頭擠出了點嘶啞的聲音,還未說出“救我”二字,忽然大地震顫,四周峭壁上的巨石松動,朝柳鳳砸來。
“危險!快走!”
柳鳳将薛譽推開,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的魂魄漂浮在半空中,俯身看着自己的肉身,右半張臉和半個身子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啊!!!!”柳鳳喘着氣睜眼。
四周還黑着,自己正坐在床上,後背被冷汗浸透。
“是夢啊……好久都沒做過這個夢了……”她喃喃自語。
起了身,點了盞油燈,昏黃的燈火照亮了整間屋子,柳鳳這才感覺緩過了勁兒來。
屋外傳來輕輕的拍門聲,“柳鳳姑娘。”
柳鳳“啧”了一聲,下床打開房門,将薛譽讓了進來。
跟着進來的,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和蒼術的味道。
“薛譽,我做了個重大的決定。以後,世間再無柳鳳姑娘,我的名字叫柳風。你在外若是喊錯了,讓鄰裡知道我是個女子,毀我名聲,讓我嫁不出去,我饒不了你!能不能答應?”
薛譽跟在後頭,垂下眼“嗯”了一聲。
他擡眼看了看柳鳳的背脊,輕軟薄衫貼合在背上,濕漉漉一片。
薛譽不敢多看,收回視線。
“對不起啊,吵着你了。”柳鳳在桌前坐下,揉了揉眉心。
“又做噩夢了?”
“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薛譽一愣,“這次是想起些什麼了嗎?”
“……沒有。”
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今日夢到的,依舊是那些重複的畫面。
穿越前,因查案,被窮兇極惡之人追殺,跌落懸崖的畫面。
穿越後,在崖底醒來,見到薛譽的畫面。
這副身子原主的記憶,仿佛被清空了一般,什麼也沒留下。
身上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也隻有那個荷包,上頭繡着“柳鳳”二字。
而荷包用的絲綢,上頭繡的紋樣和用的絲線,今日才從别人口中得知,來自于都城臨州府。
“那你方才說的日有所思指的是?”
“還不是白日裡李冉的案子。我方才夢見自己的半邊臉和身子,也血肉模糊。”
“……你确定以後要跟着一起去驗屍嗎?”
“我确定啊。你是不是質疑我的膽量?”
薛譽想了想她今日的表現,“那倒不敢。”
柳鳳臉色有些蒼白,薛譽給她倒了杯水,叮囑道:“擦擦身子别着涼了。”
不等柳鳳應聲,薛譽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柳鳳,繼續說道:“明日拿着這個方子去吉祥醫館抓些安神的湯藥。”
“不用了,不礙事。”
“那我去給你抓。”
“诶……行行行,我自己去。”
薛譽欣慰地點點頭,退出房間,将房門關上。
世界清淨了下來。
柳鳳歎了口氣,半年多的時間裡,若不是薛譽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這條命大概是撿不回來了。
可心病這事兒,不弄清楚原身究竟是誰,又是為何跌落的山崖,安神湯藥喝得再多也無濟于事。
罷了罷了,喝就喝吧。
柳鳳将身上沁出的冷汗擦幹,重新躺回床上,很快又睡了過去。
*
第二日,柳鳳站在大門緊閉的吉祥醫館前,心裡樂開了花。
這可怪不了自己,是醫館它不湊巧沒開門。
隔壁鋪子的掌櫃見有人駐足,說道:“這位小公子,可是來看病的?杜大夫家裡有急事,估摸着今日是不會開門了,你換一家醫館吧。”
“杜大夫家中怎麼了?”柳鳳随口問道。
掌櫃神秘地将柳鳳拉過來,低聲道:“他娘子不見啦!”
“季娘子?”
杜凱的娘子叫季秀英,這家醫館便是二人合開的。
杜凱給人診脈看病,季秀英負責抓藥,但對治病,也略知一二。
當初薛譽救下自己,便是找的同為女子的季秀英,來看診的。
“這事兒鬧的……”掌櫃的歎了一口氣。
“昨夜我聽到他二人大吵了一架,便偷偷從門縫往外看,看到季娘子大半夜地獨自一人離開。以往他倆也沒少吵架,但都是些小事,季娘子通常離家出走回娘家,第二日杜大夫再将她接回,這事兒就揭過去了。今兒一早,我見着杜大夫準備去他嶽丈家接娘子,還調侃他。”
“可沒想到啊,一個時辰後,杜大夫一個人回來了。他一臉着急,跑到我鋪子裡來問,有沒有見到他娘子?”
“我一聽,這事兒就不對了。原來他娘子昨夜壓根就沒回娘家!”
柳鳳皺眉聽着,昨日才發生了李冉的事兒,今兒季娘子又失蹤了。
這璞縣什麼時候如此不安甯了?
“那你可知道他們二人昨日是為何事吵架?”
“這事兒啊……”掌櫃聲音壓得更低了,“杜大夫本來還不肯說,後來可被我給問出來了。他倆昨夜因為周銘清吵架呢!”
周銘清?難道和昨日的案子有關?
“季娘子啊,和周銘清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