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縣尉差人将絕筆信拿來,又差人将杜凱和葉瑩從醫館叫來問話。
二人不知所為何事,杜凱神情坦蕩,倒是葉瑩,見到柳鳳後,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
柳鳳先讓人将杜凱請出,僅留下葉瑩一人。
“葉娘子,你說那日杜凱一夜都在與你整理藥材,可是實話?”
葉瑩想了想,“是。”
柳鳳歎了口氣,搖搖頭,愛情使人盲目。
若她知道了真相,可還會願意為他撒下如此彌天大謊?
柳鳳從袖袋中拿出一樣東西,那是她方才從周銘清家取來的。
那根掉在石碾子下的李冉的銀钗。
“這東西你眼熟嗎?”
“這……”葉瑩摸了摸頭上一模一樣的銀钗。
在場的幾人也面露疑惑。
“沒錯,我手中的銀钗和你發髻上的那一支,一模一樣。這一支,是周銘清的娘子李冉的,死時,這根銀钗便掉落在李冉的屍體旁。”
“那……那又如何?”
“我問你,你在季秀英的頭上可曾見過這根銀钗?”
葉瑩此刻已經有些慌神,她點點頭,“見過。杜大夫說了,他買來本想送給我的,卻被季氏瞧見要了去。後來,他又重新給我買了一支。”
“我問過首飾店的掌櫃,這樣的銀钗,杜凱一共買了三根。我猜,一根他送給了你,一根他送給了季秀英,還有一根,應當是送給了李冉。”
“這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柳鳳苦笑,“那如何解釋他一次買三根,而這三根銀钗又同時出現在了他周圍的女子頭上?别再騙自己了,他連送給你的東西,都不願挑個獨一無二的。”
葉瑩喃喃,“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說過隻愛我一人,他明明說過季氏死了,要娶我過門的。季氏便也罷了,李冉……李冉又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與杜凱有私情?那你為杜凱做的證,可有半分虛言?”孔瑞祥猛地一拍桌,大聲質問道。
葉瑩渾身哆嗦,早沒了之前的笃定,她支支吾吾,“那晚……杜大夫一開始确實是在的,後來……後來我二人行魚水之歡,我太累了便睡着了,等醒來時已然第二日清晨,杜大夫還躺在我身邊。”
“所以,你睡着了,并不清楚杜凱是否整夜都在是嗎?”孔縣尉責問道。
葉瑩帶着哭腔點點頭,“他囑咐我别說出去,雖然他心裡隻有我一人,将來也是要娶我過門的,可如今季氏至少名義上還是他的正妻。妻子離家出走至今未歸,丈夫卻在家中同其他女子……無論如何說出去對我的名聲都不好。”
柳鳳等葉瑩說完,拿出季秀英的那封信還有那張安神藥方,“諸位請看。”
柳鳳将兩張紙舉起,對着外頭的日光。
“這張藥方上的字是季氏寫的,一筆成型,并無塗抹修補痕迹。而這封信上的每一橫每一豎,都有多次塗抹的痕迹,并非一筆成型。若是季氏寫的,下筆便好,為何要糾結于每一個字的字形?”
孔縣尉起身向前,接過柳鳳手中的兩張紙,眯着眼對着陽光細看起來。
片刻後,他訝異道:“還真是!”
“将葉瑩帶下去!把杜凱帶來!”
杜凱到了大堂,一臉的平靜,“諸位大人,不知今日喚我來所為何事?”
孔瑞祥冷哼一聲,“杜凱,我們已經掌握了人證物證,你還不伏法?!”
杜凱撩起外衫下擺跪下,“草民不知犯了什麼罪?若是李冉的案子,草民隐瞞真相做了假證,甘願認罰。”
柳鳳盯着他的臉,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哦?既然你提到李冉的案子,那我便問問你,你與李冉是何關系?”
“并無關系。”
柳鳳舉起那根銀钗,“那這根銀钗你作何解釋?”
杜凱擡頭看了一眼,眼皮一跳,“我不知道柳公子在說什麼。”
“你心裡清楚。我們已經到張氏首飾鋪問過了,那日你一連買了三根一模一樣的銀钗,其中一根,你送給了李冉。”
“那又如何?不過一根銀钗。我承認,我對李娘子确實有愛慕之情,可李冉的确是周銘清殺害的,與我無關。”
柳鳳點點頭,“今日叫你來,并非為了李冉一事,而是為了周銘清和季秀英一案!”
“不是已經定案?我娘子甚至寫了書信。”
那日發現屍體,杜凱在場,此後複驗為了不打草驚蛇,并未告知他真相。
因此,杜凱對此案後續的發展并不知情。
他此時聽說案子竟又有了新的進展,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你僞造你娘子的書信,試圖将殺害周銘清的罪責扣在你娘子身上,還将她的死僞裝成自缢!杜凱,你以為能瞞過所有人?”
“這封信,便是你模仿季秀英的筆迹寫的!睜開眼好好看看吧!”說罷柳鳳将信紙在杜凱眼前展開。
“不是的!我有人證!他們死時,我并不在場!”
柳鳳蹲下,直視着他的眼睛,“人證?葉瑩已經全都說了。那晚她睡着了,根本就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整晚都在!”
“葉瑩?這個賤人!臭女表子,不僅勾引我,還污蔑我!”杜凱平靜又儒雅的外殼破裂,他雙目泛紅,叫罵着,對口口聲聲最愛的人用盡最難堪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