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收拾了一番,柳鳳便下樓了,卻聽見外頭一陣嘈雜聲。
有馬匹的嘶鳴聲,有人下馬的聲音,壓低的說話聲。
出事兒了?
柳鳳忙湊過去想看個究竟。
隻見幾人神色悲戚。
外頭那人抱了抱拳,又再次翻身上馬急急離去。
正巧這時魏天從樓上客房下來,朝外看了一眼,雙目瞪圓。
“方才那人腰間挂着的……”
說罷,他攔住掌櫃,“可是皇上……”
掌櫃點點頭,“方才傳來消息,皇上于今晨……駕崩了!”
柳鳳愣住,這麼天大的事兒,居然讓我給碰上了?
魏天的升遷是宸興帝下的旨,若新帝登基後看不慣魏天,會被貶谪嗎?
新帝會是誰呢?聽聞宸興帝後宮妃嫔衆多,唯一的一個兒子卻在幼年夭折,其餘皆是女兒,連個可以繼位的人都沒有。
宸興帝在位期間,雖對昆侖國低三下四,但好歹也讓宸國的百姓安穩生活了二十多年,經濟空前發展。
新帝登基後,宸國與昆侖國的關系會如何呢?是繼續保持,還是再度退讓,亦或是,舉兵攻向昆侖,奪回屬于宸國的土地?
柳鳳有許多的疑問,正胡亂想着,薛譽來了。
“這是……怎麼了?”他見氣氛有點凝重,問道。
柳鳳将薛譽拉至一旁,“皇上駕崩啦!”
薛譽一愣,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皇上駕崩,消息從臨安府一路快馬加急送至各路各州,整個宸國沉浸在肅靜悲恸的氣氛中。
管你有多少錢封的是幾品官,吃穿用度一律從簡。
驿館甚至連肉都不供應了,今晚隻有小菜和饅頭。
四人沉默地用完膳便各自回了房。
柳鳳閑着也是閑着,她檢查了下門窗,确定沒人後,将薛譽拉到隐蔽的地方,八卦道:“诶,你說下一個皇帝會是誰啊?”
“我豈敢妄議朝政?”
“這兒沒别人,别裝了。”柳鳳拍了一下薛譽。
“我聽說,宸興帝膝下無子,因此未立儲君。”
薛譽點了點頭。
“那這皇位該傳給誰呢?”
“你沒聽說?”就算不在朝堂,一些朝堂秘辛,薛譽總還是知曉一些的。
“聽說什麼?”柳鳳來這世界不過一年光景,對遠在天邊的皇城,屬于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态。
“宸興帝雖膝下無子,但他畢竟年紀大了,對未來的事情總是要早早地規劃好的。”
“太上皇子孫衆多,宸興帝便從旁系中挑選了兩位品性才情俱佳之人收作養子,一人名為劉冉,一人名為劉霖。”
“旁系?那豈不是與皇室已無太大的關系?”
“不錯,但畢竟是太上皇的血脈。我猜,應當是從他二人中擇一。姑且等着吧,這宸國,不可一日無主……”
“那你說,這新帝,會對昆侖國拔刀相向嗎?”
薛譽眼睛紅了紅,“若是我,定要奪回我宸國的一切!”
柳鳳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啧啧”了兩聲,“是個血性男兒,可惜,這身闆不答應。”
*
一夜無夢,次日醒來,幾人簡單地用了膳,便收拾收拾出發了。
又隔了幾日,臨州府再次傳來消息,新帝登基。
新帝劉冉,為宸興帝養子之一,也是宸興帝最為器重之人。
柳鳳和薛譽在路上行了月餘,終于,到了江南西路昌州。
官府中人親自到城門外迎接魏天,将昌州一富商的别院收拾了一番,供魏天等人住下。
不愧是富商,别院比華岩縣的魏府大了許多,裡頭的裝潢設施也十分華貴。
柳鳳将行囊一丢,癱在一張偌大的床上,感歎道:“終于有屬于自己的大屋子了!”
魏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剛落了腳,便馬不停蹄往官府去。
柳鳳想要感受感受昌州的地方特色,趁着天未黑,拉着薛譽一同出去逛逛。
走累了,便找個喝茶的地方坐下。
有時候,百姓的消息,比一些官員還要靈通。
旁邊一桌坐着幾名讀書人打扮的公子。
“宸安帝不過即位一月有餘,便為薛将軍平反了。”
“太好了!薛将軍和他的薛家軍都是血性男兒。當年,若不是那位下令讓薛将軍投降回朝,遲遲不派援兵,薛家軍又怎會節節後退,死傷慘重?”
“是啊!我聽聞,薛将軍帶着薛家軍二十萬精兵去的燕州,回朝時,卻隻剩下五萬餘人。”
“作孽啊,燕州之戰本該勝的。”
“如此看來,這位新帝比那位要好得多?”
“自然,聽聞宸安帝主戰,希望在位期間富國強兵,收複失地,驅逐昆侖兵,一雪國恥。”
“說得好!驅逐昆侖兵,一血國恥!”
柳鳳豎起耳朵聽着,見幾人越說越激動,她嗑着瓜子說道:“這薛将軍聽着是個血性男兒。”
“诶,你昨日不是說想奪回屬于宸國的一切嗎?你與薛将軍同姓,讓魏天給你寫封舉薦信,說不定就能棄筆從戎,實現宏願了。”
薛譽低頭端起杯盞喝了一口,“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