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一愣,“死了?可惜了。但能死在戰場上,為國捐軀,對他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很久,薛譽都不說話,直到柳鳳推了推他,“你怎麼不說話?”
薛譽笑笑,說道:“許是連續趕路,有些乏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你自己再逛一會兒,天色黑了便回來吧。”
也不等柳鳳回答,薛譽起身離開。
他……這是怎麼了?
我方才哪句話惹到他了嗎?
棄筆從戎?
難不成他以為我在趕他走?
柳鳳歎了口氣,說好了不讓我有負擔,可以做自己的。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讓他先靜一靜吧,晚上回去再聊一聊。
柳鳳臉上又堆起笑,她端起一盤蜜餞,往旁邊那桌走去。
“各位各位,這盤蜜餞請你們的。”
“你是……”其中一人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下姓柳名風,初到昌州。方才聽見諸位聊天,很是感興趣,不知能否與諸位交個朋友?”
那人朝柳鳳抱了抱拳,“柳兄,在下于之孝。這些都是我在州學的同窗。”
果然是讀書人。
“于兄。方才聽到你們在說當年燕州一戰?”
“不錯,不知柳兄對于當年燕州一戰怎麼看?”
柳鳳一點也不客氣,在于之孝旁邊坐下,“過去已是定局,再如何評說也改變不了。如今新帝登基,我相信,宸國定能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
“好!說得好!”
“柳風兄弟,沒想到你看着文弱,倒也是個血性男兒!在下李靖。”另一個男子自報家門,稱贊道。
“李兄。我生平最為崇拜薛将軍,隻是可惜……”柳鳳故意住了嘴。
果然,李靖接話了,“唉!是啊,先帝昏庸無能,活活把薛将軍給氣死了!”
于之孝推了推李靖,“李靖兄,你小點聲!雖然先帝已逝,但此話若被人聽去,你這腦袋怕是不保。”
“還不讓人說實話了?我偏要說。若不是那人,薛将軍能敗?燕州一戰薛将軍兩次擊退昆侖兵,最後潰敗全拜那人不派援兵又下令投降所賜。結果呢?自己做的決定,卻要薛将軍承擔惡果。他給薛将軍安上抗旨的罪名,又罷了他的官,薛将軍府上一夜之間一落千丈。如此寒心,薛将軍怎能不氣絕?”
柳鳳聽着李靖慷慨激昂的陳詞,暗地裡點了點頭。
原來不是戰死沙場,而是氣絕身亡。
可惜了,一代名将。
正想着,幾人又繼續聊了起來。
于之孝繼續說道:“說起來,此事牽連的人倒是不少。還有當年的左相趙明修,此人為人坦蕩,敢于直言,與薛龐為好友。得知薛将軍一事,上書谏言,卻被先帝貶官,舉家遷至福建路福州。”
柳鳳左邊聽聽,右邊聽聽,喝着茶不時“啧啧”兩聲,很是忙碌。
造化弄人啊。
總歸是有些傷感惋惜的話題,李靖歎了口氣擺擺手,“不說這些不說這些,說說柳兄吧。”
“我?”
“柳兄方才說自己初來昌州?可有落腳的地方?若是沒有,之孝有一處空置的别院,倒是可以收拾收拾給你住段時日。”
柳鳳看了看于之孝,此人長相儒雅,皮膚飽滿光澤,生活應當很是滋潤。
身上的衣裳雖素淨,但湊近可看到絲綢的光澤,隐約透出暗紋。
應當要花不少銀子。
“那是我老丈人為我和我娘子添置的,平日裡也沒人住,空着倒是浪費了。若柳兄當真無處去,住上一段時日也無妨。”
柳鳳笑笑,“多謝多謝,倒是不必了。城東的甯家别院,柳某便住在那兒。”
幾人本在說笑,突然笑容僵持在臉上。
“甯家别院?你說的,是昌州首富甯理家的别院嗎?”
柳鳳細細回憶了一下,那安頓他們的官員,确實說的是甯理。
“應當是的。”
于之孝臉色慘白,他緩緩開口:“你們可是昌州新上任的知州魏天一行人等?”
柳鳳挑了挑眉,“不錯。柳某乃是魏知州的書吏。于兄如何知曉?”
于之孝低頭不語,喝了口茶。
倒是李靖,快人快語,答道:“之孝兄娘子的姐姐,便是甯理的兒媳。”
柳鳳捋了捋幾人的親戚關系,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倒是有緣。于兄,這杯茶,我敬你。”
“隻是……你們為何選擇住在那兒……”李靖小聲問道。
“怎麼?這别院有什麼問題嗎?”
李靖看了一眼于之孝,片刻後搖搖頭,哈哈笑道:“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知州上任,怎能安排别院。大家說,是不是啊?”
剩餘幾人呵呵笑着應和。
柳鳳覺得有些奇怪,但刨根問底肯定得不到答案,幹脆便不問了。
李靖扯開話題,又閑聊了幾句。
柳鳳見天慢慢暗下來,想到方才薛譽說的話,便起身與衆人道别。
“諸位,我先行一步。”
說罷,轉身離開,沒有看到身後幾人收斂的笑靥和擰緊的眉頭。
“之孝,我們真的不告訴他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别院也不是我們安排的,當做不知道便好。”
“可……萬一出了事兒……”
“不會的,筱美從未害過人,她隻是不願離開罷了。”
“她……也許是想見你一面呢?了了心願也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