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晶晶的父母做瓷器生意起家,雖然和甯理比,還是差了一大截,但在昌州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
餘府大約是他們送給小女兒餘晶晶的新婚禮物。
是個不小的宅院。
柳鳳到的時候,府上已經亂成了一團。
議事廳中,有兩名在嚎啕大哭的中年男女,而另外兩名明顯衣着更加華麗的中年男女,坐在一旁不說話,臉色鐵青。
下人們被衙役聚集在了一起,府上的主心骨死了,他們看起來焦躁不安。
府裡一片嘈雜聲。
柳鳳此刻沒那個心力去管這些人,而是徑直與薛譽往現場走去。
于之孝死于卧房,那間屋子已經被衙役攔了起來。
卧房不小,幹淨敞亮。
裡頭多是女子的物件,看起來精緻又充滿生活氣息。
還有淡淡的混雜的香味,大約是沐浴的花瓣香,熏衣服的烏木香,還有女子的脂粉香。
隻是此刻,摻雜了些怪味,有些令人作嘔。
于之孝衣衫不整死于床上,身下潔白的被褥被弄髒,散發一股便溺的腥臊味。
被褥都是褶皺,看起來死前經過了一番掙紮。
“先驗屍吧。”薛譽在床前蹲下,放下背箱,說道。
魏天點點頭,找了兩名衙役進來,将屍體擡至地面。
薛譽點燃皂角蒼術,戴上口罩和鹿皮手套,口含一顆蘇合香圓,又塞了一顆進柳鳳嘴裡,開始驗屍。
柳鳳手拿驗屍格目和筆,仔細記錄着。
其實柳鳳隐約猜到于之孝是如何死的,但還需驗屍驗證。
特征太過明顯了,雙眼睜開,眼球突出。口鼻内有血水,臉上有青黑淤血。□□脫出,便溺弄髒了衣物。
果然,薛譽驗屍後,推斷于之孝為壓塞口鼻死,死亡時間推定為昨日子時初刻。
隻是有一點奇怪的地方,于之孝他陽縮入腹,方才費了點功夫才将其揉出。
“這是怎麼一回事?”柳鳳問道。
淩亂的床單和衣物,縮陽入腹。
薛譽有些支支吾吾,在柳鳳眼神的追問下,他終于說道:“我懷疑于之孝死前正與女子歡好,後受到驚吓,這才縮陽入腹。”
女子?昨日餘晶晶不在府上,莫非是府上的丫鬟趁機爬上了床?
“既然死前行房事,為何不是男子作過死?”
“男子作過死則陽不衰。”
驗屍完畢,幾人将屍體裝好,正準備帶去衙門,餘晶晶在餘瑩瑩的陪伴下,終于來了。
嬌俏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已經哭腫成了兩顆核桃。
餘父餘母拉着她安慰,但卻不想讓她去看于之孝一眼。
“晶晶,人都死了,别看了。”
“不!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終究是拉不住她,餘晶晶哭着撲向裝着于之孝屍體的裹袋,仿佛聞不到那怪味。
于之孝的臉還未蓋上,餘晶晶想要伸手撫摸,被柳鳳攔了下來。
“節哀,但還是别碰了。”
餘晶晶搖着柳鳳問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不過離家幾個時辰,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
魏天插話道:“屍親有權利知曉,你告訴她吧。其餘人等先退下。”
閑雜人等被驅散,于之孝的屍體被衙役擡走,柳鳳扶着有些虛弱的餘晶晶在椅子上坐下,給她倒了杯水。
“喝杯水,興許會好受些。”
也許是這杯水起了作用,也許是屍體擡走,屋裡的氣味沒有方才那麼難聞了,餘晶晶确實覺得好受了些,“多謝大人。”
“别叫我大人,叫我柳推司吧。”
“于之孝的死因,我們會告訴你的。隻是……有些話,我想先問問你。”
“推司請講。”餘晶晶的聲音輕柔,态度謙和,與她那姐姐倒是一點兒也不一樣。
“昨日你為何突然到甯府小住?”
“昨日姐姐身邊的丫鬟婷兒來找我,說是姐姐出大事了,與姐夫吵得極兇,讓我去勸一勸。”
“他們二人平日裡也常吵架嗎?每次你都去勸和?”
餘晶晶想了想點點頭,“确實經常小吵小鬧的,但這次也是我第一回去。婷兒說是鬧得挺大。”
“為何于之孝沒有與你一同去?”
餘晶晶眼神有些飄忽,說道:“終究是我姐姐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再說了,如今府上住着你們和魏大人,若是之孝去了,是沒地方再住下的了。”
柳鳳盯着她,緩緩說道:“還有呢,你是不是還瞞着我什麼?”
刑警的直覺,讓她意識到,餘晶晶那閃爍的眼神,一定還有隐情。
餘晶晶有些訝異地擡頭,片刻後洩氣地低下頭說道:“不錯。其實昨日我與夫君小吵了一回。昨日他出門給友人踐行,回來後便郁郁寡歡,與我拌了幾句嘴。正巧婷兒來了,我便借此機會賭氣跟着去了。”
“郁郁寡歡?你可知道是為何?”
餘晶晶搖搖頭,“不知。之孝對我很好,從來不發火,什麼事兒都順着我。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我甩臉色。”
柳鳳回憶了一下昨日見到他發生的事情。
昨日提起了季筱美後,于之孝便心情不好,提前離開了。
難道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青梅竹馬季筱美?
“你與于之孝是如何認識的?餘家在昌州也是個大戶人家,你父母舍得将你嫁給他受苦?”
封建制下的家長,終歸是講求門當戶對的。
小說裡能跨越門第階層結合,就像是科幻故事。
餘晶晶回憶起往事,眼中有眷戀,但卻帶着一絲憤恨。
忽然她的鼻子翕動,朝柳鳳靠近,“這香味……不對,不是你身上的。”
片刻後,她面露驚恐,“房間裡怎麼有季筱美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