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走個過場,舉手之勞,柳鳳和薛譽自然應下。
隻是此時,所有人都不知曉,那不會是個尋常的行刑。
很快,牛利民行刑的日子将近。
魏天回臨州府有要事,一早便離開了。
這一日,似乎連老天爺也知曉是個奪人命的日子,魏天走後沒多久,天便開始陰沉沉的。
不遠處的天空灰蒙蒙一片,烏雲似乎還在不斷聚集,翻滾而來。
柳鳳站在院子裡望着遠方,歎了口氣,“午時行刑可千萬别落雨。”
若是因為暴雨耽誤了行刑日,又是個麻煩事兒。
正想着,耳邊忽傳來滾滾雷聲,如爆破聲在耳邊炸開。
頭頂的天空忽地裂開一道口子,有些耀眼的光芒如一把利劍從上而下劈來。
“呀!”柳鳳下意識閉眼擡手遮擋。
下一瞬,身子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不用睜眼,便知曉是薛譽。
那身上淡淡的皂角蒼術味,讓柳鳳安心不少。
“你起了?”柳鳳還有些心有餘悸看着忽然發亮的天空。
現今還沒有防雷技術,萬一運氣不好,被劈成兩瓣也不是不可能。
“怎麼傻乎乎站在院子中央出神?方才吓到了吧?”薛譽輕輕揉了揉柳鳳的後腦勺。
柳鳳皺了皺眉,“一點點吧。昨兒還好好的,怎麼變天變得這樣快?也不知會不會影響魏知州去臨州府的時間。”
“不用擔心他,若真的下了暴雨,自然會有人替他向上頭通報的。”
柳鳳點點頭,也是,這種事還輪不到自己操心。
眼下該操心的,當是午時監斬一事。
薛譽似乎看出了她的憂慮,安慰道:“先等等看吧。說不定雷聲大雨點小,又或是痛快下一場暴雨便停了。等到那時,行刑便依然照舊進行。”
所幸老天還是長眼,一通電閃雷鳴,噼裡啪啦下了一場大暴雨後,雖然天依舊陰沉,可似乎是消停了。
州院獄的管營派了個獄吏來傳話,說是午時行刑照常進行。
這還是柳鳳頭一回在這個世界監督行刑。
絞刑,顧名思義便是将繩索套在犯人的脖頸間,将其絞死。
雖不見血,可斷氣的過程與斬首相比,還是痛苦漫長許多。
先前便聽魏天說起這個案子,這牛利民是個殺豬賣豬肉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娶的妻子名叫周倩,長相标志。
說難聽點,也算是美女陪野獸。
這周娘子一不看錢财二不看樣貌,便是看中牛利民勤懇踏實,将來定有好日子過。
果然,二人成親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有許多人為了能近距離一睹周娘子的芳容,隔三差五便來牛利民的豬肉攤買豬肉。
牛利民雖頭腦簡單,但也不是個傻的。
一來二去便也看出了些不對勁。
其中有一家李公子,回回來。
一來便與周娘子眉來眼去。
有幾回,周娘子不在,那李公子便也不出現。
後來牛利民發現娘子時常借口出門,便長了個心眼,悄悄跟去。
這不瞧不要緊,一瞧便發現出事兒了。
家被偷了。
自家娘子和那李公子,好上了。
大約二人也是真愛,沒多久,這小娘子便求着牛利民,希望能與他和離。
家中豬肉鋪掙的錢财,她可以一文不要,一心隻求與心心相印之人長相厮守。
那李公子也頗有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每日到豬肉鋪前,求牛利民成全。
牛利民卻笑笑不說話,也不生氣,也不傷心。
即不點頭答應,也并未将李公子趕走。
一日,李公子照舊來豬肉鋪,牛利民心情似乎極好,提着一塊肉送給他,死活不收錢。
一連幾日都是這樣。
别說,牛利民家的豬肉,到底是與别家不一樣。
肉質細膩不說,一點腥臊味兒也沒有。
可李公子卻覺得奇怪,怎麼已經連着幾日未在豬肉鋪中看見周娘子了 ?
難不成,被牛利民囚禁在家中?
因感到疑惑,李公子便悄悄尾随牛利民去了他家,卻見到牛利民打開了家門,從井水中撈出一個已經泡得膨脹發白的頭顱,親了親面頰說道:“娘子,我回來了。”
李公子瘋了一般尖叫。
想起一連幾日吃的肉,如此白皙細膩的肌膚,還能是什麼?
自然是那周娘子身上的肉。
後來,自然是報了官,來了官差将牛利民抓了去。
殺豬的地方滿地都是血,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人血還是豬血了。
牛利民雖什麼也不說,可家中娘子的頭顱,還有四肢,都好端端地存放着。
這些,便足夠定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