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嗤笑了一聲,推了推薛譽,“說什麼胡話呢?你方才說的那些,我會仔細考慮的,隻是我尚覺得時機未到,此事需從長計議。若當真被魏知州和魏夫人瞧出來了,或是他二人從他人口中得知我女子的身份,魏知州想要如何處置我,我都絕無怨言。”
此事便暫時擱置,但幸得柳鳳掩飾得也算好,倒是安安穩穩了好長一段時日。
時間過得極快,三個月後已是次年。
臨州府傳來消息,改國号為定甯,始為定甯元年。
又過了月餘,眼見着就要到年關了,昌州家家戶戶都在大門前挂上了紅色的燈籠。
宸安帝賞賜的宅子,魏天在府門外挂上了知州府的牌匾,牌匾旁也挂了兩個大紅燈籠。
府門外站着兩頭威嚴的石獅子,它們的脖子上,也挂上了大紅的綢花,甚是喜慶。
魏天的一衆下人正巧在案子結束後到了昌州,将知州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一天,臘月三十,天氣難得的好。
前幾日下雪,地上積的厚厚一層白雪開始慢慢融化了。
府上熱鬧非凡,魏夫人知曉薛譽喜在廚房做點吃食,便照舊在他的院子裡安排了一處小廚房。
于是臘月三十這一日,不僅大廚房忙得熱火朝天,薛譽院子裡的小廚房也照樣充滿了歡聲笑語。
魏天依舊沒得空閑,在州衙忙着公務,隻是答應了夫人,今日得空早些回家,與大夥兒一同吃年夜飯。
柳鳳和薛譽倒是得了空,二人一同在廚房忙活着。
當然,也就是薛譽在忙活,柳鳳不過在一旁瞧一瞧,偶爾打打下手。
“小譽譽,今兒你準備做些什麼好東西?我看這昌州城安甯得很,怕是沒法給你些靈感了。”柳鳳調侃道。
薛譽手上不停,笑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了?我怎可能盼着有屍首好給我當作靈感呢?不過是驗屍之餘,腦子不由自主地閃過一些想法罷了。”
“好,好,我信。”柳鳳随口應着,眼睛卻盯着薛譽手上不曾挪開。
“你這到底做的是什麼?”
柳鳳隻見薛譽左手手心捧着一塊玉白的豆腐,右手拿着一把小刻刀,在豆腐上劃拉着。
半晌卻不見豆腐有任何形态上的變化。
“别着急。”薛譽笑了笑。
片刻後,他放下右手的刻刀,将左手一塊完整的豆腐放進鍋内大半盆清水中晃了晃。
奇迹出現了,方才還是方方正正的一塊豆腐,瞬間被分成了兩部分。其中中間那塊,變成了一隻白色的兔子,圓潤潔白,慢慢地沉入水底。
柳鳳不禁驚呼了一聲,“這可太像了!”
“薛譽,你有此等手藝,當仵作倒是可惜了。”
“這東西也就是圖個樂,哪裡能謀來生計?”
“不不,這你就不懂了,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娘子,定是喜歡這些的。你呀,就算日後做不成仵作行,還怕混不到一口飯吃嗎?”
“快教教我,這是如何雕刻的?我也想學!”柳鳳撸起袖口,躍躍欲試。
“你若真心想學,先從人之身體構造開始學起。”薛譽一闆一眼,不像在開玩笑。
柳鳳眨了眨眼,這人在逗我嗎?我想學着蒸口米飯,還得從如何插秧開始學起嗎?
薛譽見柳鳳不信的樣子,解釋道:“此事與驗屍有異曲同工之妙。驗屍便是清楚地了解人的身體骨骼構造,将其一一銘記于心。而在豆腐上雕花,比如這隻雪兔,便也是清楚地了解兔子的外在形态構造,方能下刀如有神。”
柳鳳洩了氣地點點頭,看來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她索性不再去想,将心思全放在這隻惟妙惟肖的雪兔上,指着鍋裡的豆腐玉兔說道:“薛譽,還差一隻眼睛,這兔子便能活了。”
薛譽點點頭,切了點紅色的辣椒,鑲在兔子眼睛處,“這下如何?”
柳鳳拍着手,啧啧稱奇,“甚好甚好。”
正說着,魏夫人那兒的一個下人步履匆匆走了過來,“柳推司,快别閑着了,大廚房都快忙不過來了,你來幫幫忙吧。”
柳鳳看了薛譽一眼,薛譽朝她點點頭,“去吧。還是大廚房張媽更需要人手。你先過去,我随後便也來。”
大廚房果然是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張媽是大廚房的主管,她指揮着大家将一道道複雜又美味的菜肴做出。
有酸甜可口的松鼠鳜魚,有辛辣下飯的辣椒炮蛋,有滋補的松茸炖雞,還有清口簡單的涼拌皮蛋。
過不了多久,薛譽也來了,大夥兒一起努力,終于一桌子豐盛的年夜飯便做好了。
魏天沒有食言,他今日早早地從州衙回府,見着這麼一大桌子菜,臉上是欣慰又高興的笑容,可嘴上還要說着,“太多了,吃不完倒是浪費了。”
“辛苦各位了,都别站着,快坐下吃吧。”魏天發話。
柳鳳和薛譽相視一笑,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柳鳳跟着忙活了一天,肚子早就餓了。
今兒本就特殊,加之她餓極了,也顧不上太多的禮儀。
每道菜都在魏天和魏夫人吃後,嘗上了一口。
“這道菜好吃,這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