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那個小木門半掩着,裡頭已經被火把照得一片亮堂。
劉兵站在外頭,看守着門。
他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見到柳鳳後,打了聲招呼,“柳推司。”
柳鳳點點頭,問道:“你親眼看着牛利民咽氣的?”
方才行刑時,蹲在絞刑架旁的便是劉兵。
劉兵點點頭,“我親眼看着牛利民的身子不斷掙紮,接着慢慢停下不動的。”
“方才你是第一個走進來的?”
劉兵點點頭。
“這火把早就放在裡頭了?”
劉兵搖搖頭,“方才我讓人拿來的,裡頭本是黑的。”
柳鳳想問劉兵打開門的瞬間,可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若這裡頭并無光照,空間狹小又昏暗,剛走進去時,眼睛還無法适應,定是一片漆黑。
柳鳳擔心有人利用這一瞬間,與劉兵擦肩而過,逃出來。
可仔細一想,卻覺得不應當。
這門最多容納一人通行,若有人從裡頭跑出來,劉兵怎可能感覺不到?
再者說,季盛銘便跟在劉兵後頭,他應當是能看清的。
柳鳳不再問了,她擡手指了指裡面,“你帶我進去看看吧。”
“是。”
劉兵彎腰從小門走了進去,柳鳳和薛譽緊随其後。
下頭的空間密不透風,加上今日本就氣壓低沉,火把燃燒又消耗了許多的空氣,柳鳳覺得有些難受。
她咽了咽口水,隻想快些結束勘察現場。
這裡确實沒什麼好看的,狹小又空曠,連個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沒有。
薛譽在四周的牆上探了一圈,沒有摸出任何暗道的機關。
柳鳳拿起火把,照了照地面,青石闆的地面凹凸不平,也沒有暗藏密道的迹象。
柳鳳還想再仔細查看,可裡頭稀薄的空氣和低沉的氣壓讓她有些受不住。
加之不知從哪裡傳來的一股腥臊味,直讓人反胃。
這腥臊味不止柳鳳,薛譽也聞到了。
隻是他常年接觸屍體,對這些味道的容忍度倒是比較高。
他問道:“你們可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柳鳳捂着嘴點點頭,終是忍不住幹嘔一聲沖了出去。
薛譽忙跟上去,“你還好嗎?”
柳鳳臉色發白,擺了擺手,“不太好,到底是什麼味道?”
薛譽支吾了半天,方才小聲說道:“像是便溺味。”
“難不成方才絞刑時,牛利民便溺?可為何方才那味道才漸漸濃郁起來?”
二人正猜測着,也跟着出來的劉兵撓了撓頭,上前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了,柳推司,薛仵作,是我。”
“你???!!!”柳鳳瞪大了雙眼。
這都什麼事兒啊?
“我……我這人膽子比較小,也是第一回碰見死囚屍體不見了一事,方才越想越害怕,便吓得失了禁。”
……
季盛銘在一旁正巧聽見,他擡手捂了捂鼻子,将劉兵訓斥了一頓。
今日柳鳳與薛譽是替魏天來的,便代表了魏天。
“真是放肆!竟敢在柳推司面前無禮。快快快,快給我滾!”
劉兵唯唯諾諾點頭,捂着屁股碎步跑開。
季盛銘命人端來了茶水,見柳鳳喝了幾口後臉色終于是好多了,這才說道:“柳推司,這事兒你可看出了什麼頭緒?”
柳鳳搖搖頭,“尚未。”
“此事事關重大,季管營你放心,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是是,我對柳推司的能力自然是放心的,這烏紗帽還得靠你保着呀。我也已經将此事快馬加鞭上報給魏知州了。昌州封了城,各巡捕也開始在城裡搜尋牛利民的身影。不管他是死是活,定要找到。”
“嗯。”
“還有……方才劉兵那事……還望柳推司莫與他一般見識,就别告訴魏知州了。新來的獄吏,多磨練磨練就好。”
柳鳳看了季盛銘一眼,點點頭,随口問道:“如今州院獄中獄吏有幾人?”
“四人。今日的劉兵和王大力,那兒站着一位叫魏坤,還有一位陳铮在獄中待命。”
王大力?
說起此人,方才便聽到劉兵說不知他去了哪,怎的還沒回來?
倒是不用柳鳳開口,季盛銘也想起了此人。
“诶,王大力怎麼還沒回來呢?!”
“來人,去把王大力給我找來!”
“是!”
可應承下的小吏還沒有走遠,有人慌慌張張跑來,“季管營,季管營,大事不好了!”
“陳铮?你怎麼來了?獄中無人看管出了事兒怎麼辦?”
“已經出事兒了!”
“何事?如今這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還能有更大的事兒嗎?”
“這……”陳铮猶豫了半晌說道:“王大力死了這事兒,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