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利民被拖至絞刑台上,台下的百姓大約是意識到就要開始了,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柳鳳這才仔細瞧起了這個搭設好的絞刑台。
台子的中央有個約半人高的絞刑架,架子上挂着一根新的麻繩。
麻繩很粗,在下頭打了個活扣,大小正好夠放一個人的頭顱進去。
“這絞刑架不過半人高,加之麻繩的長度,如何絞死?”柳鳳有些疑惑,低頭悄悄問薛譽。
薛譽指了指台子後下方,那裡有個矮小的木門,上了鎖。
“等會兒牛利民站着的地方,腳下有個活動的木闆,獄吏開啟機關後,活動木闆打開,牛利民肩部以下的身子便會掉落下去。”
“等徹底咽氣後,便會有人從後頭這個小木門進去,收屍。”
“如此一來,百姓便無法看到犯人掙紮扭動的軀體,不至于吓着。”
柳鳳點點頭,倒是想得周全。
季盛銘見二人在低頭耳語,輕咳了兩聲。過後,他抽出桌上的紅簽子,朝地上一擲,揚聲道:“午時已到,開始行刑!”
外頭配合地翻了幾個滾雷,大家夥兒都被這雷聲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倒是牛利民,許是死期将至,已經不再心存妄念,外界不管是刮風下雨還是電閃雷鳴,都已經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木讷地在獄吏的指使下跪在絞刑架下,低垂着頭。
頭上的鬥笠被摘下,但很快,又被套上了麻布袋。
薛譽低聲解釋,“還有死囚面上猙獰可怖的樣子,也得遮擋上。”
柳鳳忍不住說道:“遮得這樣嚴實,倒不如就在州院獄裡絞死算了,又何必在鬧市行刑呢?滿足百姓好奇獵奇之心?倒是大可不必。”
一直以來便是這樣做的,至于為什麼,又是否要作出改變,沒人想過。
牛利民的腦袋被套進了麻繩裡,無助地掙紮了兩下。
天上的烏雲積得越來越多,似乎就在死囚的頭頂,仿佛如那些百姓般,也來湊了個熱鬧。
雷聲轟隆隆,一道閃電劈下。
兩名獄吏擡頭看了看天色,對視了一眼,不知說了些什麼。
其中一人走至一旁的機關處,用手一扳。
伴随着百姓的驚呼聲,隻見方才還跪在絞刑台上的牛利民“咻”地掉到了下方的空間中。
隻留肩部以上裸露在外頭。
天上轟隆轟隆的雷聲和百姓的竊竊私語聲遮掩了一切。
柳鳳沒有聽見牛利民痛苦的呻吟,隻看到麻繩套着的頭顱在不斷晃動,慢慢地,慢慢地,停了下來。
獄吏半跪在那個活動木闆旁,頭朝裡望着。
等到麻繩停止了晃動,獄吏将麻繩割斷,屍體掉落。
獄吏起身,朝季盛銘點了點頭。
終于結束了,牛利民詛咒的話語也并未靈驗,季盛銘長籲了一口氣。
看熱鬧的百姓漸漸散開。
季盛銘起身,朝柳鳳和薛譽作了個揖,“今日叨擾二位了,這便結束了,等會兒獄吏收屍,二位現在就可回去了。”
柳鳳和薛譽點點頭,“季管營客氣了,我們也是受魏知州所托,舉手之勞罷了。”
“既然如此,便不打擾,先行一步。”
柳鳳轉身離開,聽到後頭季盛銘朝站在絞刑台上的獄吏吩咐道:“劉兵,去把牛利民的屍體擡回州衙。”
“王大力呢?去哪兒了?”
“這……我也沒注意。”
“關鍵時候淨給我找事兒,行了,我和你一塊進去吧。”
季盛銘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柳鳳和薛譽緊跟在人群後,還未走遠,忽又聽到季盛銘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柳推司,柳推司,留步!”
柳鳳一愣,心裡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和薛譽對視一眼,齊齊回頭。
隻見季盛銘面色比方才在堂上更白了,走着路那腿都在打顫。
“怎麼了這是?”柳鳳喃喃道。
薛譽搖搖頭,蹙起眉心。
“柳推司,不好了,你快來看看吧!”
“牛利民他……他……”
“他怎麼了?”
“他不見了!”季盛銘拍着大腿,說話都帶着哭腔。
“什麼??!!”
“什麼??!!”
柳鳳和薛譽異口同聲驚呼。
柳鳳跟着季盛銘往絞刑台走,她邊走邊回想,這怎麼可能呢?
牛利民在這麼多人衆目睽睽之下被絞的刑,怎麼會不見了?
是壓根就沒死自己逃走了或是藏起來了,還是絞刑台下的空間裡藏着人,将牛利民的屍體帶走或是藏起來了?
“絞刑台下那個空間可鎖好了?”
“鎖好的。今日大雨,那鎖淋了些雨還有點鏽了,方才劉兵開鎖開了好一會兒。”
“可有其他出口?”
“沒有,獨此一個。”
“密道呢?”
“也沒有啊!”
“那人怎麼會好端端不見了?”
“這……這……我不知道啊!這可如何是好?是我監斬的,卻出了如此大事,頭上這頂烏紗帽,怕是不保了。”
說話間,幾人走至絞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