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尋江不得不承認,這柳風,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魏天如此看重他。
整個徽州城搜索疑似死者的男性需要一些時間,那些前往信中地址的人也沒那麼快回來,死者身份還無法完全确定。
酒樓的幾人暫時找不出破綻,黃尋江便先放他們離開,獨留下文城。
已知一根柱子需要砸半個時辰,那麼四根柱子需要砸至少兩個時辰。
文城在苦苦思索,用什麼稱手的工具,才能快速将這些勞什子柱子砸開。
“其他人呢?”黃尋江問道。
“……不都被主子派了其他任務了嗎?”
黃尋江清了清嗓子,拍拍文城的肩膀,“辛苦你了。我先回州衙了,若砸出其他屍體,及時來報。”
文城渾身一抖,“還有屍體?”
“不清楚,所以讓你砸。”
黃尋江正準備走,忽想起今日來此處的目的。
本擔心柳風要面子,迂回地通過話本一事接濟一二。
相處了這幾個時辰,黃尋江覺得自己多慮了。
他轉頭對柳鳳說道:“柳公子,我也不繞彎子。想必你們來徽州發生了一些事兒,沒了盤纏,你的話本我看了,确實沒有市場,百姓不會喜歡的。”
柳鳳的嘴角耷拉了下去。
“但是……我查了你二人的身份,昌州李知州告訴我,你二人曾是昌州州衙仵作和推司,既然是同僚,怎麼的也要拉一把。你的話本,我倒是感興趣,便賣給我吧,銀子問文城拿。”說罷便轉身離開。
柳鳳的嘴角又揚了起來。
她走至文城身邊,伸出手,掌心向上,“勞煩文城兄了。”
文城看了她一眼,将榔頭放在她手心,“幫我一起砸。”
“我……”她的力氣和身闆,哪裡砸得動。
可銀子在人家手裡,總不好一點兒都不表示一下便推脫。
“行!你别嫌我礙事就行。”
柳鳳舉起榔頭,大吼一聲朝柱子砸去。
她都已經做好了紋絲不動的準備,可磚頭應聲落下,慣性使然,柳鳳沒站穩,差點撲進了柱體的镂空空間裡。
“小心!”
“小心!”
文城離柳鳳近一些,加之習武之人,速度總是要快些。
他伸手一撈,攔着柳鳳的腰便往自己懷裡帶。
薛譽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空落落的手懸在半空中,握成拳捏了捏,不甘心地放下。
“多謝多謝,我沒事兒。”柳鳳回過神來時,已經在文城懷裡了。
她尴尬地掙脫,往薛譽在的方向退了幾步,轉頭看向薛譽,背對着文城皺眉噘嘴,用嘴型撒嬌道:“吓死我了。”
薛譽心裡頭那點不爽,一下子便消散了。
“多謝文城兄方才出手,我家小風别看身闆瘦弱,倒是……”薛譽看向砸出一個洞的柱體,忽然在思考,以後若是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柳鳳的事,會不會下場也和這柱體一樣?
他随即晃了晃腦袋,不會的,永遠也不會做對不起柳鳳的事。
文城笑笑,“小事,不必言謝。”
沒有人看見他微微皺起又松開的眉頭,和在半空中頓了一秒随即緩緩放下的手臂,那裡現在空空如也。
柳鳳上一秒還在得意自己大力出奇迹,下一秒便覺得不對勁。
“你倆來砸砸看?”
果然,哪裡有什麼力大無窮,分明是這根柱子的磚石本就因年代久遠松動了,稍稍一用力,便砸塌了。
這是例外嗎?
柳鳳扛着鋤頭将剩下幾根也砸了一遍,全都是輕輕松松便砸出了破口,“那根藏屍的才是例外。”
“小譽譽,你之前說,藏屍的那根柱子如此牢固,用的是什麼粘合劑來着?”
“像是糯米灰漿。”
“其他這幾根呢?”
“不清楚,但一定不是糯米灰漿。糯米灰漿粘的磚石,就算時間再久遠,也不會如此松動。”
“黃清軒說這酒樓盤下來後他便沒動過這幾根柱子,我起初還以為兇手定是用了什麼詭計才将屍體放進去的,如今看來,那根柱子被人砸開又重新黏合過。”
薛譽點點頭,“可所有人當夜都沒有不在場的證據,如何從中分辨誰才是兇手。”
“雖然這酒樓的鑰匙隻有他們有,但兇手不一定在這些人當中。拖着一個死人,想要翻牆進來有點難度,可不排除有人偷偷配了酒樓的鑰匙溜進來,比如當初裝潢時請的工匠。”
“這種糯米灰漿,應當隻有專業的工匠才懂吧?”柳鳳問道。
“應當是。”
“文城兄,麻煩你與黃知州通報一聲,此前給清軒樓裝潢的工匠,需要排查一遍,我懷疑……”
柳鳳這才發覺,清軒樓裡已然隻剩下自己和薛譽二人。
文城早已不知去向,獨留下一袋銀子,放在桌上。
“文城呢?這人怎麼走也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