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譽方才用餘光便看到了文城離開,他的臉上似乎帶有淡淡的失落,讓薛譽感到一陣不安。
“走就走了吧,此事他也做不了主,還是需要黃知州點頭。正好,我也想去一趟州衙,那具屍體,我想再看看。”
“驗屍?可是彭仵作驗的哪一步不對?”
薛譽搖搖頭,“非也。死者外表皮檢驗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特征。黃知州那邊,等整個徽州城的男子排查完,加上信上的地址調查完,怎麼也要三日。往後拖一天,兇手逍遙法外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所以你想剖腹驗屍嗎?”
“不錯。通過胃内容物,或許能有一絲線索。”
黃尋江回到州衙後,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在徽州偶遇柳鳳與薛譽之事,以書信的形式,寫給昔日好友魏天。
随便,提及今日碰到的讓自己毫無頭緒的案子。
二人曾一同在江南西路臨江軍共事過,有想不通的案子時,便常常夜話到天明。
黃尋江感念當時的酣暢淋漓。
隻是後來,二人分别。
但幸好,如今都還在做自己熱愛的事情,也從未辜負過百姓。
信剛送出,文城便回來了。
黃尋江問道:“可是有什麼消息?”
“沒有,其餘柱體裡什麼也沒有。”
黃尋江松了一口氣。又歎了一口氣。
正苦惱着,一人領着柳鳳和薛譽進來了。
柳鳳開門見山,“黃知州,可否排查一下當初給清軒樓裝潢的工匠?”
“這是為何?”
“因為隻有藏屍的那根柱體的磚石,是堅固的。”
柳鳳稍稍提醒,黃尋江便明白過來。
算算時間,文城不該這麼快的。
文城也朝黃尋江點點頭。
“吩咐下去。”
“是。”
柳鳳繼續說道:“另外,我們希望能再驗一驗那具屍體。”
黃尋江有些不悅,他覺得柳鳳和薛譽的手伸得有點太長了。
昔日好友舊部下又如何?這是徽州,任何外人都不得插手徽州本州事務。
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問道:“可是方才見山檢驗有什麼問題?”
“沒有。彭仵作檢查得很細緻,結論也沒有任何問題。隻是我想剖腹驗屍。”薛譽将自己的想法說與黃知州。
“我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會有結果。這屍體,不出意外,就是李君和的。”
“若二位想與我聊聊工匠一事,黃某倒是歡迎。”
黃尋江雖沒有直接拒絕,但說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屍體無需再驗,也不歡迎薛譽來驗。
薛譽雖有不甘,但也無可奈何,隻得先将工匠的排查要點與黃知州說說一二,“此人應當是個知曉糯米灰漿制作方式的老工匠,有可能曾經在臨州府給有錢人家做過工。”
“為何這麼說?”
“我曾聽人說,這糯米灰漿極具粘性,兩塊磚石用它黏合,就是過了幾十上百年,也不會脫落松動。”
“竟是此等好物?”
“不錯。但這糯米灰漿極難制作,因此價格金貴,隻有那些臨州府的達官貴人,才用得起。”
黃尋江眯着眼點點頭,“多謝二人,我會順着此條線索查下去的。”
柳鳳見黃尋江态度緩和了許多,又不甘心地問道:“既然黃知州覺得我二人說得有道理,那剖腹驗屍一事能不能……”
“免談。二位請回吧。”黃尋江手一揮,上前兩名兵卒。
兵卒将柳鳳和薛譽左右夾擊,語氣平緩但不容置疑,“二位請。”
“走吧。”柳鳳拉着薛譽快步離開,還不忘一路安慰他,“算了算了。也能理解,我倆現在算什麼啊?不就是倆普通百姓,黃知州能聽我們說上兩句已然不錯了。就算我們現在身份還是昌州州衙吏人,又憑什麼插手徽州的事情呢?”
柳鳳見薛譽耷拉着臉,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她停下腳步,在薛譽嘴角兩側捏了捏,“笑一笑,别苦着張臉了。黃知州至少挺大方的,給的銀子嘛……倒是不少。”
柳鳳掂量掂量錢袋的重量,臉都快笑爛了,卻在轉頭時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文城,臉上笑容收也收不住。
雖然錢财隻是經他手,也算是小半個衣食父母了。
柳鳳對他的态度谄媚了不少。
“喲!這不是文城兄嗎?怎麼才一刻不見,就變得愈發帥氣了。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以後想來我家坐坐随時歡迎,大方的啊。”
“走了。”臨走時柳鳳還不忘在文城健碩的手臂上拍了拍。
“确實手感不錯。”
柳鳳喃喃道,一擡頭,怎麼薛譽的臉色更差了?
“怎麼了你今天?這麼不對勁呢?當初不讓我在徽州幹回老本行的可是你。”
薛譽黑着臉小聲說道:“你不覺得文城這人有些不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