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平日裡彈的都是些修身養性的平和曲調,怎麼突然換了風格?
《十面埋伏》那樣殺氣騰騰的琴曲,就算雲青不懂音律,也能聽出幾分弦外之音來。
雲青想不通個中緣由,奉命來通知雲鴻說:“大小姐叫你去書房一趟,說有事要交代你。”
雲鴻正在與天冬翻花繩,聞言一怔,也顧不上玩兒了,“你說什麼?”
“主子叫你去書房。”雲青心煩意亂,語氣也生硬了幾分。
雲鴻一雙吊梢眼射出精明的寒光來,“當真?莫不是你诓我讓我出醜。”
“騙你作甚嗎,快去吧别讓大小姐等急了。”雲青說罷轉身就走,也懶得和雲鴻提沈君華今日的反常之舉了。
雲鴻沒多少文化,雖然他号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這種吹噓直言去掉水分打個對折都不止,他不過是認識幾個字,背過幾首讨客人歡喜的淫詞豔詩罷了,這種不入流的東西,沈君華自然瞧不上眼,因此從來不叫他進書房伺候。
一想到伺候筆墨不再是雲青的專屬,雲鴻立馬興奮起來。會寫幾個字有什麼了不起的,往後他跟在大小姐身邊多熏陶熏陶,保不準比雲青還強了呢,他又不是笨,隻是苦于沒有環境學習罷了。
雲鴻丢開花繩站起身來,仔細地整理了一番衣服上的褶皺,又緊張地問天冬:“你看我現在如何?頭發亂不亂?”
“雲鴻哥是最好看的,您的頭發一點兒也不亂。”天冬見證了雲鴻得寵的先兆,更加用心拍他馬屁。
“哼~”雲鴻得意地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來,昂首闊步地朝着沈君華的書房走去了。
沈君華的琴房與書房隻有一道屏風阻隔,雲青走後她便叫信芳将她推去了書房,先正在書桌前閉目靜坐,等着雲鴻的到來。
很快雲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小姐,奴才到了。”那語調比往日裡還要高上一截,掩飾不住的興奮得意。
沈君華掀開眼皮,開口道:“進來吧。”
雲鴻掀開竹簾走進來,看見沈君華在博古架前面的書桌前坐着,一旁站着信芳。
“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沈君華瞥了雲鴻一眼,露出一個危險又迷人的笑來,她一手按在書桌上一隻紫檀匣子上,食指輕叩了幾下。
“這是一隻粉彩镂空萬壽連延轉心瓶,前兒四皇女殿下淘來送我的,我打算孝敬給祖父,你去替我跑一堂寶善堂。”
雲鴻頓覺失望,他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呢,原來不過叫他去跑腿。這麼一件小事也值得他親自去?而且寶善堂那邊他也不太熟,要給老太爺送東西,不應該叫雲雀雲雁他們倆才合适嗎?
雖然有許多疑惑未解,但雲鴻還是道了一句“是”,便上前來接那匣子。
沈君華将雲鴻前後神情變化盡收眼底,越發明白他是個拈輕怕重,幹活兒都要挑三揀四的人,眼底的冷意更盛幾分。
“這粉彩瓶是前朝官窯古物,十分珍貴難得,你可要仔細些。”沈君華一面囑咐,一面将匣子随手一遞,剛碰到雲鴻那塗滿丹蔻的纖長指甲,不待他拿穩就松手了。
“咚——”一聲,紫檀木的匣子掉在地上,那聲響在雲鴻心頭重重錘下一擊,他立馬低頭去看,隻見匣子竟是沒鎖緊,這一摔便摔得大張開來,裡面的瓷瓶也碎了一地。
“哎呀!”沈君華故作驚訝,“我都和你說了要仔細些,怎麼這麼不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