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懷瑾嘴角輕勾,無聲地笑了。
他從暗格内拿出膏藥,一邊低聲地問:“為何這樣說?”
蘇眠的腳丫放在封懷瑾膝上,任由他給自己清理傷口。
她哼哼唧唧,别開了腦袋,眼神卻時不時朝他看去:“你去了尚書府,自然就會有人知曉。怎樣,尚書府的千金好看嗎?”
“本王去尚書府是處理公務,卻還沒有機會見到那位尚書府千金。不過她若是長得與你相像,那樣貌自然是不會差的。”
蘇眠嘴角不自覺上翹,又極快地壓下去,語氣有些酸澀。
“你若是沒見着她,為何這麼久不來,讓我一個人在這受欺負。”
她說得委屈,吸了吸鼻子,眼中泛起了點點水光。
兩人都心知肚明,以她的性格,怎麼也不至于受欺負。
就算莊園上的人看低了她,也未曾明目張膽地怠慢她。
可封懷瑾還是溫聲說:“是我來晚了。那些欺負你的人,本王自不會饒他。”
“當真?”蘇眠擡頭,眼眸水亮,好奇問。
“當真。”他輕點頭,“你想如何處置?”
“哼,讓我吃這麼大的苦頭,當然不能讓他們好過。”她剛才那點委屈煙消雲散,蕩了蕩腳丫,開始思索如何處置嚴嬷嬷幾人。
“好。”他的眸光潋滟,眉目似含着情愫,看着眼前人。
蘇眠指腹摸着腰間玉佩上的紋路,垂着腦袋露出粉嫩的耳尖,看着封懷瑾挨着自己的墨色衣袍,好半晌才問:“既然你不是看上了尚書府的小姐,那你對我呢?”
“其實我是有一些喜歡你的。”她擡頭,兩隻手指捏在一起比劃,又怕沒了面子,于是找補道,“大抵是你救過我的緣故。所以你呢?”
少女說話時神情認真,柔軟的兩頰染上薄紅,封懷瑾有一瞬的恍神。
她因為被救喜歡上他,他又何嘗不是因為被救過,才會将她帶回去?
至于喜歡,他喜歡那個救過自己的人嗎?
封懷瑾淡笑:“你不想知道我這些日去了哪兒?”
似明白了其中意味,她的神情淡了下去,青蔥的指節在穗子上卷繞,興緻缺缺:“不想。”
封懷瑾聲音不疾不徐,輕聲道:“扶風一帶賊子作亂,我前去鎮壓。途徑申城,我派人沿路打聽了你的身世。”
“哦,可有查到我是誰?”
查到了,查到她應該叫江明月,是個秀才的女兒,可惜父母早亡,早早跟着叔父四處漂泊。
不過,她真的是江明月嗎?
封懷瑾看着她說:“未能。”
蘇眠輕哼:“我醒來至今,連個名都沒有。”
“确實不妥。”他看着少女的眼睛,總閃着靈動的光。
伸出手在虛空擋住她的眼睛,他說:“皎皎明眸,了然如新。我叫你皎皎如何?”
蘇眠呼吸一輕,寬大的手掌遮住視線,她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她微張着唇,聲音輕緩:“皎皎啊,還算不錯。”
系統6137:“耶?大佬終于擁有名字了嗎?怎麼感覺你不開心。”
馬車行至譽王府,蘇眠被封懷瑾抱出來。大半夜受到驚吓,此時正睡得香沉。
王府衆人翹首以盼,終于見到了那位傳聞裡深得王爺寵愛的姑娘。
王府消息自是要比莊園的靈通,知道那位姑娘無論什麼身份,今夜能将莊園攪出一番腥風血雨,對于王爺來說必定不一般。
畢竟在這衆多京城貴女裡,還沒人能讓王爺分一絲眼神,這是頭一份。
少女烏黑的長發遮住了面龐,隻露出一截秀美的脖頸。
府上的人早已為蘇眠收拾出院子,本該在莊子上的羽衣候在一旁,等着蘇眠到來。
封懷瑾将蘇眠抱到床榻上,她秀氣的眉蹙了蹙,睜了一隻眼看向羽衣。
羽衣朝她盈盈一拜,帶着太醫為蘇眠治療。
她睡眼惺忪,許是真的困了,話也不多,難得安靜乖巧地讓羽衣幫她上藥。
一切處理好,封懷瑾才離開别院。
他行至屋外,看了眼小心跟在身後的羽衣,聲音微冷:“照顧好小姐,下不為例。”
羽衣打了個寒噤,福身道:“是。”
王府廳前,燈火通明,候着不少人。
十幾個侍衛,押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婆子,紀律森嚴。
見封懷瑾來,婦人撲騰着矮胖的身軀想朝這邊爬,卻被死死按住。
封懷瑾坐上椅子,理了理衣袍,方開口:“另外那人逃去了哪?”
婦人仰着腦袋,耷拉的眼睛早已失去精明,正是莊園裡的嚴嬷嬷。
“王爺,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奴和奴的侄子都是被冤枉的!”她痛哭道,“老奴跟随虞嫔到莊園,兢兢業業十數載,忠心可見啊。”
她搬出封懷瑾的生母,隻祈求他顧念些情分。
他捏着茶盞,淺淺飲了一口,不為所動。
“不肯說?那留着也沒什麼用處了。”
聽見封懷瑾冰冷的話語,嚴嬷嬷腿腳發軟,涕泗橫流:“不,王爺。這都不是奴婢做的,姑娘她太過狠辣,将奴的子侄當成重傷,廢了一條胳膊。奴婢隻是想找人将她鎖緊屋内,教訓她一下。都是那宋全,膽大包天,擅自将姑娘擄走。”
宋全正是被裴昭帶走的小厮,她混沌的腦子裡隻能想到将一切推給他。
封懷瑾放下茶盞,在檀木桌上輕輕一磕。
他終于擡起眼皮,眼神森冷,猶如毒蛇吐信,不寒而栗:“她要你一條胳膊又如何?便是要你的命,那也是你該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