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谷底荒涼死寂,定睛看去,黑夜中竟站着一片整齊的士兵。
封懷瑾立于草屋前,轉身看向跌坐在地上的江明月,黑暗中森冷深邃的臉在此刻猶如鬼魅。
修長的手指握住身邊士兵的劍柄,長劍一抽,鋒利的劍刃泛着令人膽寒的銀光。
劍尖挑起江明月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和自己對視。
封懷瑾冷冷開口:“還是不說?”
江明月手指摳緊身下的雜草,望進封懷瑾沒有溫度的瞳仁,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關我的事。”
“既然不說實話,那就永遠别說了。”封懷瑾眼睛微眯,薄唇輕啟,“把她的舌頭拔了。”
眼見着封懷瑾身後的侍衛接了指令,當真要拔自己的舌頭,江明月蹬着腿後退,害怕地朝裴昭爬去。
她緊緊抱住裴昭的腿,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裴昭,你幫幫我,你告訴譽王,我沒有見過蘇眠,我什麼都沒看到。”
裴昭指尖微動,他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江明月确實如譽王所說,在隐瞞什麼。
看着江明月近乎扭曲的臉,突然覺得她和蘇眠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他撇開目光。
見裴昭不為所動,江明月不自覺擡高了聲:“裴昭,你救救我。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已經走到她面前,把江明月從裴昭深深拽出來,捏住她的下颌,作勢就要動手。
舌根傳來刺痛,江明月崩潰大哭:“是江常,是江常把她擄走的,真的不關我的事。”
封懷瑾擡手示意侍衛停下,走到她面前,唇角勾出一個薄涼的弧度:“那你說,他們人呢?”
江明月蹬着腿後退,嘴角有鮮血流出。她顫抖着說:“是蘇眠說,她說裴昭帶兵要去抓他們,他們已經逃走了。”
封懷瑾眉頭微皺,冷冷下令:“把她押回去,其餘人跟我走。”
封懷瑾轉身就要帶人去追尋蘇眠下落,裴昭見狀,擡腳正要跟上。
看着伸手來押自己的人,江明月拉住裴昭的衣服求救。
“裴昭,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隻是因為太害怕了,才忘記了。”
裴昭緊鎖着眉,抽出自己的衣角,語氣微冷:“你可知你所謂的忘記,随時可能要了蘇眠的命?”
江明月捂住臉哭泣,明明蘇眠是被江常抓走的,與她有什麼幹系?什麼叫她要了蘇眠的命?
看着裴昭離去的背影,她不甘地大喊:“裴昭,你說過會幫我的,你會幫我守住秘密的,不是嗎?你說過會讓我做尚書府千金的。”
裴昭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你也說過若知道她還活着,便把身份還給她。我說的幫你,不是幫你處心積慮留在尚書府,而是幫你離開尚書府後能在京城安頓下來。”
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裴昭隻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江明月怔愣,看着裴昭也離開的身影,抽噎着大喊道:“憑什麼?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明明是那幫人把我送到尚書府的,明明是你們沒告訴她真相,明明是你們沒保護好她。我沒做過任何壞事,為何你們眼裡我就成了惡人?為什麼你們各個都要怪我?”
幽怨的聲音飄蕩在山林中,久久無法散去。
*
系統6137:“大佬,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
蘇眠閉眼靠在冷硬的牆上,蒼白的小臉上有幾處微小的擦傷,滲出細密的血珠。
她被打暈後,再醒來已經被綁住手腳,被迫跟着這群山匪逃亡。這群山匪能至今不被發現蹤迹,除了有絕妙的藏身之所,還有各個行事謹慎。
他們對蘇眠的話将信将疑,不怕一萬隻怕萬一。這群山匪不敢賭運氣,當即決定搬離了輝山,躲在附近暗中觀察形勢。
派出的眼線沒多久便回來,果真如蘇眠所說,有官兵去了輝山,陣仗還不小。
一群人聽得面色鐵青,不得不信蘇眠的話。
這群山匪還未到真正招兵買馬的時候,勢力還未來得及擴展,總共也就三十來人,帶上蘇眠匆匆撤離京城。
直至東方晞微,一夥人才停下步子,躲進一座山頭,在廢棄的古寺落腳修整。他們擔心引人耳目,不敢在白日行動,隻等夜裡再動身。
嚴氏和嚴茂自然也跟在逃跑的隊伍裡,幾人對蘇眠恨之入骨,知道蘇眠被綁來後,一路上都恨不得殺了她。
要不是江常他們想從蘇眠身上得到更多消息,攔住了嚴氏幾人,蘇眠說不定已經被幾人弄死了。
6137這才明白,原來蘇眠當時說的苦頭是指在嚴氏這裡受的。
即便如此,江常留着蘇眠的命,對嚴氏幾人的小動作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人路上變着法子折磨蘇眠,給她弄出了一身傷,狼狽不堪。
看着蘇眠虛弱又平靜的臉,6137悶悶地問:“蘇眠,你痛不痛?”
“當然會疼。你就問這個?”
6137:“啊,那倒不是。我就是好奇,你總是那麼冷靜,是從一開始就這樣的嗎?就比如第一次任務的時候?”
它忍不住想,蘇眠初次任務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會不會也像它一樣,這麼笨?
“第一次任務?”蘇眠緩緩睜開眼。
6137等了許久,也沒得到回答。偷偷看了眼蘇眠,發現她目光不知在看着哪裡,似在發神。
難道大佬以前有黑曆史,不好意思講?6137換位思考,如果自己以後成大佬了,回憶起現在這段時光,好像确實難以啟齒。
蘇眠睫毛輕顫,她被關在古寺的一間寮房,透過破爛的木門,可以看見天邊亮起了微弱魚肚白。
屋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木門被人推開,兩道人影在門前。
“風水輪流轉,你又落到小爺手裡了。”一道邪惡的男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