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靈,失了主人,便想随意造下殺孽嗎?”
邬婋撥動琴弦,音律如清泉流淌,禅意悠悠入心。
三足金烏屹立在華美的劍柄上,劍身流動銀光,在琴聲的壓迫下,發出陣陣哀鳴。
“等等!”沈媞月不知為何,見不得這把劍受任何委屈。
她伸出雙手,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叫曜靈是嗎?我不知你經曆了什麼,可你沒有主人,我也沒有本命劍。不如你跟我回家,你想做的事,我一定幫你完成。”
剛才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圍觀,聽得此言,衆人不禁一片嘩然。
“那可是耀靈劍!是上古神劍,性子桀骜不馴。你若沒有足夠強的實力,它是不可能低頭認主的。”有人在台下高喊。
程霜捂住胳膊,目光複雜:“當初宗主親自前去,都沒能把它帶回來,若不是少宗……”
沈媞月置之不理,隻見劍孤零零地懸在半空,好似找不到家的孩子。
她眼神純粹,内心越發柔軟,嘗試把手放到劍柄上:“沒事了,以後我會保護你。”
金烏自劍柄飛出,化成巨大的神鳥,羽毛如一團熾熱的烈焰,遮天蔽日。它揚起喙尖,發出悠遠而又威嚴的啼鳴。
它張開雙翼,在空中盤旋一圈,身姿高貴優雅。緊接着,它飛落到沈媞月面前,朝她低下高高昂起的頭顱。
“這是……劍靈認主。”
程霜神情恍惚,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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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書一路怒氣沖沖,他一腳踹開木門,失了平日的風度:“江時筠!這事是你做的吧?親手把劍還給她,是不是覺得勝券在握了?”
“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江時筠不緊不慢地直起身,點燃蠟燭,“都吓着阿婋了。”
邬婋擡袖行禮,溫言:“我知你不喜旁人打擾,隻是這事着實吓到我們了。耀靈劍在衆目睽睽之下,認一個新入門的弟子為主人。”
“阿婋,這麼多年過去,你依然執迷不悟嗎?”
她似在看一個頑皮的孩子,遺憾歎息。
“我做錯了一件事,我會用終身彌補。你怪我害死她,可時至今日,宗門如今的發展,人族與魔族的平和,都在證明我們當初是對的。”
邬婋沉聲靜氣:“昭纓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你我百年修行,她一年就能趕上。宗門得此奇才,是幸,也是不幸。”
“你跟她廢什麼話,”陸硯書聽不耐煩,冷笑一聲,“能教出沈昭纓這樣的弟子,她早就把宗門棄之不顧了。”
她攔住陸硯書,心平氣和道:“她性子倔強,行事偏激,早晚都會吃大虧。她甯願向同門拔劍,也要維護她那師妹。你說我受宗主蠱惑,才鑄成大錯,可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
“向同門拔劍?”
江時筠似感到荒唐:“當初你們罰了多少弟子,也攔不住他們想見少宗主之心。你們害怕到把劍修全都趕去無極峰,聯手打壓他們。失了劍修的天山宗,無異于鳥折斷翅膀,有何顔面自稱天下第一宗?”
她剪斷蠟芯:“你們似乎忘了,我江家的血脈傳承。即使目盲,我也能“看見”許多事。阿婋,你猜我“看見”的未來,宗門變成什麼樣了?”
邬婋失了先前的鎮靜,她扶住桌角,面色驚疑不定。
*
如今沈媞月的住所倒是門庭若市,弟子們得知耀靈劍認主,都想來瞧瞧這稀罕事。
程霜傷未愈就趕了過來,她眼底閃着熱切期盼:“您終于回來了,我們等得好辛苦。”
她說着就要掉下淚來,沈媞月扶起她:“你認錯人了……”
“不,一定是您,隻有您才能讓耀靈臣服。”她抓住少女的手,言辭懇切。
沈媞月尴尬地轉頭,卻看見仙尊倚靠在門框邊,似乎等了很久。
她打發走屋内其他人,笑道:“你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他們太吵了。”
“還未同你道喜,”鶴青舉起食盒,腔調散漫,“不請我進屋坐坐嗎?”
“自然,”沈媞月急忙拉開椅子,“您坐。”
她注意到仙尊沒有同往日一般,身着純白長袍,反倒換了身天青色衣袍,舉手投足之間,更顯端方君子。
這是沈雲鶴最常穿的顔色,如今若他們站在一起,沈媞月都不敢保證能分得清楚。
她問:“為何突然換了衣着?”
他不答反問,故作泰然:“不好看?”
“也不是。”
少女咬着筷子,眼神迷茫,被擰得亂七八糟的裙擺,暴露了她的心緒不甯:“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鶴青彎起的眼眸布滿溫柔,他強硬地扣住她的手腕,把衣裳解救出來,低聲誘哄:“我帶了一壺酒,想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