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見過十裡長街，燈火通明的繁華，但常年走镖，亦見過鎮上規模不算太大的花燈節。雖不如大城川流不息，但也頗有些趣味。

兔子燈，螃蟹燈，蟾蜍燈，還有最為經典的走馬燈荷花燈……眼花缭亂，種類繁多。暖融融的燈光彙聚成燈海，一路蜿蜒至看不到的盡頭。

掌櫃的老當益壯，伸手一揮帶領镖師們一齊湧入人海。

趁人還沒走遠，甯野連忙喊：“當心些！亥時在此會和！”

“好嘞～二當家！”衆人齊聲回應。

不一會，已經潛入人海，難尋蹤迹。

甯野搖搖頭，看了看身邊左右兩人：“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以往元宵節，裴司都是在家與衆位叔伯兄弟吃茶品宴，鮮少外出。二當家呢？可有推薦？”

“噢，我這時候不是去教坊聽曲就是去小倌館。”

“……”裴司白淨的臉騰的紅了。

教坊聽曲……

小倌館……

當真是，過于膽大妄為……

純狐卿這時探過身子，雙眼映襯燈光靈動異常。他好奇地問：“你說的這兩個地方做什麼的？好玩嗎？”

“一個聽曲的，一個賣色的，看你喜歡哪種類型。”甯野全無所謂，“我覺得小倌館好玩些，教坊司裡彈的曲高山流水的不太适合我這種粗人。”

“賣色……”純狐卿琢磨了下，瞥見裴司一臉“有傷風化”的表情，頓時明白這兩個地方究竟是幹什麼的。他臉頓時黑了：“你平時都去這些地方？！”

“啊？要不然去哪？”甯野整理袖子，“你倆去玩吧，我去找找這地方有沒有……”

“你想都不要想！”純狐卿一把拉住她，“跟我去逛街！”

“二當家，色字頭上一把刀，還是修身養性的好。”裴司也勸。

她都成年人了，兩輩子加起來年過半百，日子過得清湯寡水，好不容易找點樂子還不行……

甯野不死心：“要不你倆跟我一塊去？”

“不行！”一人一狐難得同一陣線。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邊兩旁全是小攤位，各色小吃首飾不一而足。

置身于這樣的熱鬧中，過了二十幾年，依舊有種無法言語的孤獨感。

今夜傷感僅僅維持不到一盞茶時間，就被純狐卿打破。

她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看到一隻狐狸扯着付款的金主裴司在跟攤主砍價……

這個世界太玄幻。

她搖搖頭，往小吃攤走去。

攤主正熱火朝天地炸油錘，見她來，立馬招呼：“客官！新鮮熱乎的油錘，不同餡料，你看看喜歡哪種？”

“有哪些餡料？”她随意問，準備買一份。

“有紅豆餡、芝麻餡、桂花餡、棗泥餡……”攤主迅速爆出一長串的餡料名。

“每種各來一個吧。”她看到木闆子上一文一個，從錢袋數出六個銅闆給攤主。

“好嘞！客官稍等！”

此時，純狐卿以砍價一半五十文的價格成功拿下手串。

裴司默默付錢。

攤主苦笑說：“公子啊，您那位夥伴嘴皮子也太厲害了。不得不服。”

“哪裡……”裴司也不知道純狐卿戰鬥力這麼強啊！

雖然對方說過些日子還錢，但是……一隻狐狸，能有什麼錢？

裴司搖搖頭，不把純狐卿的話放心上。

他跟着純狐卿穿過人群，來到一個小吃攤前。

純狐卿已經拉着甯野的手要把新買的手串戴在她手上。

“你送我這個做甚？”甯野還是頭一回被狐狸送這種東西，她晃晃手，上面銀灰色半透明的碎石子發出嘩啦啦的細響。

“帶着，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純狐卿露出神秘的笑，“這石子可不是普通石子。”

“……有什麼奇效？”甯野疑惑，“招财？保平安？”

“不，它會發光！”

“……”

“……”裴司：花五十文買了個螢火蟲？

小吃攤主八卦又隐晦的目光掃過三人，然後極其識時務地贈送三根竹簽進油錘紙袋裡遞給甯野：“客官，您的油錘好了。”

“謝謝。”甯野接過，邊走邊把竹簽子給他們，“吃不吃？六種不同味道，自己選。”

裴司想到剛剛小吃攤主的眼神就想笑，純狐卿莫不是被認為是斷袖？

甯野女扮男裝扮得極好，天生長得英氣，沒有一定閱曆的人根本看不出她是女子。

裴司若不是被叔叔提前告知，怕是直到現在也不會懷疑她半分。

入鄉随俗，他拿起簽子，虛扶在甯野手背下，道了聲謝，将簽子紮入油錘。

裴司沒有在路上吃小食的經驗，家族也不會允許。

他低估剛出鍋油錘的溫度，一口咬下去，燙得差點起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