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陽開泰玉寶瓶,如意金擺件,掐絲琉璃粉盒,你們再不下來,明早報官盡數充公,你們損失的錢财全沒了可别怪我不早提醒。”
她眼光毒辣,僅挑了幾個像是剛丢進來不久的東西描述。
地上的商人們一聽,似乎有些是自己家的,隻能忍着驚懼惡心下地窖去拿回來。
這麼一折騰,又是大半夜過去。
期間打手醒了,甯野二話不說拿出随身攜帶的蒙汗藥一人一碗給他們灌下去。
等衆人從地窖上來,天邊已蒙蒙亮。
甯野不知何時換下帶血的外袍,上了馬車躺下。
純狐卿費了一番心神超度亡魂,仙力透支,也不管車廂狹窄,硬要跟她睡一塊。
“不許進來!”她趕純狐卿,“剛剛聚興二掌櫃跟我說可以去他那,你去。”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說完這句話,甯野和馬車外的裴司都是一愣。
純狐卿憤憤然接着說:“那老匹夫别以為我沒注意到,看了我好幾眼,你讓我去,就是羊入虎口!”
“……”裴司不由想自個在擔心什麼……
這兩人都跟沒開竅的一樣,還指望她們能擦出什麼火花……
商人隊伍裡刻意分出一個夥計替他們趕車。擔心受怕一晚上,裴司順從對方好意,去其中一個馬車上補眠。
他們買的小破馬車過于狹小,容下兩人都勉勉強強。
裴司不可能再硬擠進去,便去前頭的馬車上。
賣炭翁他們也被安排進一輛馬車内,随着牛車跟在隊伍後頭。
一行人重新啟程。
馬車上。
路途颠簸,速度即使慢,也影響睡眠,好在衆人早已習慣。
車内光線暗淡。
純狐卿望着甯野,鼻尖聞到一絲血腥氣,他有些不安地問:“你受傷了?”
甯野昏昏欲睡:“沒有。”
“那你身上……”
“剛殺完人身上會帶點血氣很正常。”
頓了頓,純狐卿湊過來,他身上有清清涼涼的雪松氣味,一下子驅散不少血腥味。
甯野能感覺到他微卷的柔軟長發落在自己胸口,她懶得睜眼,任由他靠近。
“你是不是……經常遇到這樣的事?我看看你好像習以為常。”
她不吭聲,閉着眼睛卻在想,怎麼可能習以為常。她第一次走镖遇到這種事,隻比聚興二掌櫃好上那麼一丁點,隻是經曆得多了,開始變得越來越麻木。
這不是好事。
甯野安慰自己,她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能在亂世自保,還能保護一部分人,已經很厲害。
純狐卿也不管她回不回答,自顧自說下去:“我度化的那些人讓我托話,說謝謝你,你會有福報的。”
“嗯。”她應了聲,随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她困得睜不開眼,丢給純狐卿說,“在地窖拿的,算作路費。”
純狐卿接過,打開盒子一看,竟是一沓金葉子。
“對了,你不是狐妖嗎?”甯野想到這件事,睜開眼問,“妖族也能使仙術?”
“……誰跟你說我是妖族!”狐狸耳蹦出,純狐卿壓低聲音氣道,“我是仙族的!狐仙!在一起那麼久,你都不知道嗎!”
她真不知道。甯野望着他,二人在狹小的車廂裡靠得很近,近到她能清晰看到他臉上淺色的小痣。
純狐卿實在長得好看,一雙涉世未深的清澈眼瞳望着人時總是很認真,容易讓人陷入其中。
甯野撇開目光,重新合上眼:“這次記得了。”
她不動了,呼吸漸漸均勻。
幾息間,便沉沉睡去。
純狐卿躺在她身邊卻是睡不着,總是能聞到萦繞在她身上的血腥氣。
他想起半夜那一幕,不由感到不快。幸好他躺在二人中間,裴司那衣冠禽獸……
想到裴司要伸手觸碰甯野,他尾巴上下不愉快地甩動,最後搭在甯野身上。他伸出手去觸碰她的眉眼,從額頭到鼻尖,沿着唇珠到她的下巴。
不對,她怎的……好像沒有喉結?
甯野常年穿高領衣袍,純狐卿還是第一次發現,她似乎……
他單手支撐在她身上,一隻手去扒她的衣領。
甯野煩了,揮手拍在他臉上,吼道:“再煩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純狐卿清醒過來,唾棄自己竟然對一個臭男人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
他捂着被她拍疼的額角,總算肯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