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難過關關過。
裴吉安卻依舊愁眉不展:“拿了寶物後,你以後準備怎麼辦呢?如今亂世,科考不複,你又是白身。不如,與我一起在程家?”
“不必替侄兒擔心。”裴司望向遠方,“我已知仙鑒真正作用,此行與純狐兄一同上路,是為尋開鏡之物,找到指引明君。若能做到,天下再無紛争,侄兒也能替家族報這血海深仇。”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低低的說話聲被風吹散。
程家餘下唯一一輛停在茶攤旁的馬車在攤子熱鬧起來之前緩緩往前行進。
山路盡頭有一白衣公子騎着棕紅大馬而來,身影搖晃。
裴司覺着眼熟,原地等了會。
看到來人一頭銀色微卷長發,他才看清是誰。
裴司出聲問:“你怎麼來了?”
純狐卿減慢速度,停在他面前,打量四周。
他每次這樣,定是在找甯野。
裴司無奈:“她不在這。”
“他去哪了?”純狐卿不高興地問。
裴司搖搖頭,問他:“找她什麼事?”
“程曜派人找他去參加擂台賽。”純狐卿滿臉不悅,嘟嘟囔囔,“還擂台賽,我看甯野那小白臉是被程曜看上了。王八蛋狗男人,想着吃軟飯,還真要喂進他嘴裡……”
一道聲音蓦地插入二人之間。
茶攤攤主一邊擦手一邊高聲說:“公子,公子。”
裴司回頭,疑惑道:“喊我嗎?”
“對,那位黑袍公子說,她去池邊釣魚,你往前邊走兩裡路,往左拐,有個池塘,去那尋他吧。”
“好。”正愁找不到她人。裴司向茶攤攤主道謝後去牽馬。
未料到純狐卿看到他隻騎了一匹馬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裴司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們兩個,一塊騎馬過來的?”
“是。”
純狐卿那股氣又上來了:“你倆斷袖?不對,裴司,我忽然發現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着我?你為何從不拒絕他親近你?”
越想越不對。
這兩人之間有奸情的味道。
甯野那厮是男女通殺,跟五月那會就不清不楚,與裴司拉拉扯扯,現在就要和程曜……
一想到甯野将來會成為程曜的夫郎,純狐卿就覺得火冒三丈。
裴司沉默片刻:“……等她想告訴你時,你自會知道。”
“你們!”純狐卿知道他嘴嚴,氣得打馬往前走去。
他倒要看看,甯野這擂台賽是去還是不去。
茶攤老翁指的地點并不遠。
此時已是正午,樹蔭斑駁,山間蟬鳴聲陣陣。入夏時節,金烏高挂,山林裡隻要有風倒顯得涼快。
沿途綠影叢生,不多時便望見一片池塘,水面反射着粼粼波光。
一道黑影半掩在草木間,手上舉着一根細細長長的竹竿,看樣子是剛劈下的。
一根棉線,一根針。
綁在竹竿頂端,将針擰彎,挖點蚯蚓就可以釣魚。
甯野握着竹竿背靠樹幹,閉上眼,迷迷糊糊間聽到有馬蹄聲。
她以為隻是路人,沒想到馬蹄聲停下,來人腳步又急又快朝她走來。
她睜眼望去。
純狐卿正面帶怒色,不管不顧地踩進半人高的草裡。一頭銀色長發在斑駁的陽光下有光流淌。肩寬腰細腿長,旁人走半步,他能跨一步。一雙異色眼瞳,半邊是大海,半邊如晚霞,緊緊盯着她。
“喂。”甯野懶洋洋地開口,“這有蛇。”
純狐卿冷哼,根本不怕,迅速靠近。
“有急事?”
“程曜找你去打擂台賽。”
“噢,知道了。”甯野提了提竹竿,上邊挂着一隻巴掌大的魚。
她反應太過平淡,反倒讓純狐卿放下一半心。他平息下不知從何而起的怒火,冷淡道:“你去還是不去?”
甯野把破嘴的小魚丢回池塘:“去的話可以做上門女婿?”
“你想得倒美!人家邀請了不止你一個。”她果然有吃軟飯的想法!純狐卿想到這,不由想起自己狐族洞裡一堆天靈地寶,賣上一件都夠她一輩子榮華富貴。
她慢慢悠悠把竹竿上的棉線卷起:“是嗎?那你生什麼氣?”
是啊,那他生什麼氣?
純狐卿一愣,呼之欲出的答案被他狠狠壓下。
頭一次,他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