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仲景道：“晚輩靈音宗嬴仲景，真人好意晚輩心領。隻是晚輩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服下去厄丹後，嬴仲景傷口愈合奇快，也無需他人丹藥。想起與師父的約定，他站起身要走。

靈虛真人與林海再三挽留，隻是嬴仲景去意已決，二人隻好放他離去。

昱國國主遵道禮佛，此次壽誕邀請了不少道人僧侶前往皇都。且又是三十年一次，就連遠在北荒的靈音宗也收到來信。

師兄妹三人一番商量，很快敲定出行弟子名單。中都繁華，街道上商販叫賣，賣的都是當下最時興的物件。

靈音宗衆人走進碧霞客棧，客棧中早已坐滿各派修士。那些修士朝他們看來，見不是名門大派，又各自扭回頭去。

“啧啧啧，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雷琴唏噓，說罷先行上樓休息。

趙玉堂手握佩劍，領着自己的弟子外出，其餘人也分散開來。

姜泠月上樓。望着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出一道傳音：“你在何處？我已至碧霞客棧。”

據吳肅傳信，嬴仲景應該早已到達中都。她倚窗而坐，一刻鐘的功夫，卻不見對方回信。

隻剩一臂的青年陡然出現，他微微偏頭道：“長姐。”

“這次來中都，我又感應到了山海石，它就在王宮中。”青年全黑的眼瞳慢慢收縮，終于化為正常人的樣子。

他名叫淩，真身乃是一棵大樹。由姜泠月的血澆灌有了意識，二人法力共通，感受亦能相通。

姜泠月看見青年空蕩蕩的袖管，沒露出一點好臉色。

她來到人間的目的有三。一是為傳承她曾經的宗門，二是為嬴仲景，三則是為尋找山海石。

山海石乃是一種碧色奇石，曆經千萬年不腐，堅硬無比，正是制作大陣的絕佳材料。

嬴仲景脖上的玉墜，亦是山海石所制。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國師青徽修為了得。明日替我将他引開。”姜泠月道。

這一年中，她與燭婵翻遍東海，竟沒有找到玉髓草。淩的斷臂日漸枯萎，她想将人趕回去，淩竟還鬧脾氣不肯走。

也罷，待此次将山海石拿到手，再趕人不遲。

屋外傳來三聲叩門聲。

“師父，是我。”

聽到嬴仲景的聲音，淩刹那消失。姜泠月應聲，嬴仲景才走進來。

見他面色疲倦，衣衫也不似往日整潔，姜泠月道：“仲景，你怎麼了？”

嬴仲景将這幾日經曆說出，兩道如劍似的墨眉快要擰到一起，叫姜泠月看了他識海中女修樣貌，“弟子不知此女身份。若燭前輩的匣子能追蹤到她的蹤迹……”

姜泠月明白徒弟的意思，道：“短短幾日，竟發生這麼多事。此事我會去查，我知你答應那女鬼的請求，明日我們會入宮為國主賀壽，屆時你再送信。”

嬴仲景忽然道：“師父，大橋村的陣法，是不是……”

姜泠月道：“什麼？”

嬴仲景搖頭，緩步退了出去。

姜泠月心道，燭婵匣中符咒确實無法追蹤他人。倒是仲景識海中的火蓮燈。火蓮上的奇火，似乎是一種名為天火種的神火。

堯國皇族子桑氏嗎？

先是拂鐘，又是女鬼與白臉，現在竟連子桑玉都出現了。前世的舊人們，還真是湊到了一起。

方才觀徒弟表情，已經猜到大橋村的陣法是她布下的。日後，不知要有多少變故。

但願嬴仲景，能始終堅守他的道心。

*

國主壽辰這日，窗外鑼鼓喧天，街道上的商販們已在攤位上買起粥點。

街道熱鬧非凡，一群宮人擁着幾頂轎子，浩浩蕩蕩地往王宮走去。

嬴仲景掃過最前面的三頂轎子，坐在裡面的想必就是三仙門的主事人。他并未駐足，随着人流進入王宮地界。

國主接見過群臣後，在鶴台山召見衆人。

鶴台山乃皇家聖地，自修成以來鮮少有外人進入。國主佛道雙修，此地供奉着衆多仙家佛門，東西遙遙相望。

國主頗為自豪，國師青徽身穿白袍，蓄着美髯随侍在國主身側。

嬴仲景在人群後遠遠望去，驚覺國師眼熟，此人竟是前幾日遇見的鐵追風。

鐵追風視線掃過他，颔首示意，嬴仲景忙躬身回禮。

國主帶領衆人進入山中。

傳聞天庭分四庭，中天庭為玄陰聖母辛瑤統管，其餘三位分别為北天帝君藏工、南天地母巫母、東天帝君王長山。

此四位石像與山齊高，極為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