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層隻剩李宮主,他背對嬴仲景,随手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冊子翻看。
嬴仲景走到寫着火字的書架下面,取出一本避火訣。他忽然回頭,李宮主剛好站在背後。
“前輩?”嬴仲景道。
李宮主收回視線,轉身走上四樓。嬴仲景面帶疑惑,将心思放回書冊上。沒一會兒也擡腳上樓,至于六樓以上,不是他的戰場。
四樓隻有兩人,羊戎和老頭各占據一角。嬴仲景詫異羊戎出現在此處,依着戰青陽的心性,早就帶着羊戎去上面搶奪書卷才對。
羊戎像是察覺到嬴仲景的想法,好心解釋道:“小友以為我們不想上去嗎?我們的靈力卡在這一層,樓梯上設了禁止。你若不信,可以去試試。”
嬴仲景傳音道:“師父,我在四樓。”
姜泠月很快回音:“我現在教你幾句口訣,你到六樓找我。”
“玄雲子的通行口令?”嬴仲景反問。
姜泠月沉默一會兒,回話道:“速來。”
嬴仲景直接走上樓梯,走到轉角時,果真被無形的力量限制,難以寸進。他飛快低語幾句,擡腳上去。
一上去,兩道視線黏在他身上。嬴仲景腳步更快,消失在轉角處。劉不盡眼中那抹妒忌還未褪去,就已經對上孔八茂戲谑的眼神。
二人你來我往,心照不宣地看向樓梯口。至于李族長,他獨自占據一角,正在打坐調息。
此行他恐怕要止步于此,幸好皌陵李氏一向與踏雲州交好,出去後他腆着老臉與大侄子說說情,重金從踏雲州購一卷經書。
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終于消失,嬴仲景一腳踏上六樓。
隻有偃師舟看了他一眼。環視一圈,他看見姜泠月站在西南角,于是走到書架旁,随手點出一本書翻看。
姜泠月傳音道:“踏雲州剩下的那位周宮主,應是子桑鑒假扮的。一會兒我要闖八樓,子桑鑒要是威脅你,你就上來求助。我左手邊有兩本靈識方面的書,你看看。”
囑咐完,姜泠月快步朝樓梯口走去。嬴仲景急忙道:“師父。”
姜泠月腳步慢了幾分,嬴仲景道:“千萬小心。還有,李宮主有異。”
對方低低應了一聲,消失在樓梯口。嬴仲景取出那兩本書,将文字印入識海中。他知道,身後不遠處的中年男修,就是子桑鑒。
以子桑鑒的修為,不上去和鐵追風等人争奪寶物,留在六樓不就是等自己上鈎?就像姜泠月預料的一樣,子桑鑒直接走到嬴仲景身邊,結起一層結界。
子桑鑒很欣賞嬴仲景臨危不亂的樣子,語氣平淡道:“我曾經有個兒子。”
嬴仲景無語,料想子桑鑒後面要說什麼,對方果然道:“他叫子桑明。我還有個女兒你也認識,叫子桑玉。那時……”
直接打斷子桑鑒,嬴仲景道:“有什麼事情,請國主直說。”
子桑鑒一頓,收回情緒道:“你在皇陵碰到皇兒的棺材,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見嬴仲景不回答,子桑鑒哼笑一聲,也不管他想不想聽,自顧自地道;“我的皇兒悟性極高,自小就将祖傳秘術練到第六層。他十歲那年,一個修士自薦做他的師父。那修士修為高超,皇兒欣喜萬分,約定十八歲後前往修士所在門派,拜師。”
嬴仲景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子桑鑒繼續道:“那修士就是你的師父姜泠月。即便她一劍割開我兒的喉嚨,我也未曾去靈音宗報複。她卻打碎我兒棺材,明兒的肉身險些毀掉。”
“國主以為我師父為何殺子桑明?”嬴仲景冷冷地道。
子桑鑒終于進入正題:“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兒子死後,姜泠月為什麼馬上找到你這個轉世,将你收作弟子。”
“不好奇。”嬴仲景回答,“前輩請便,我還要挑選書冊。”
一把抓住嬴仲景手臂,子桑鑒幽幽道:“怕什麼?我既答應了姜泠月,就不會在這裡動你。”
被子桑鑒抓的生疼,嬴仲景露出一抹笑容,“我确實不怕,因為她是我師父。有師父保護,國主的心願,永遠不會達成。”
子桑鑒氣到唇角發抖,他撤去光罩,身形一閃消失在六樓。嬴仲景垂下手臂,一手搭在書架上,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果然是轉世麼?
壓下傳音給姜泠月的沖動,嬴仲景心知貿然再提,對方是不會說的。先前在王都時,師父的話他隻信一半。就憑拂鐘眼中滔天的恨意,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遷怒。
他的前世,究竟和這些人有什麼關系。
至于子桑鑒的挑撥之語,嬴仲景根本不放在心上,回想到子桑鑒吐出的拜師二字,他心頭還是揪了一下。
原來師父收徒,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