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誰起的頭。
聊到顧照寒“三千箭客”的名頭。
這一來,大家往靶場簇擁而去。
魔界尚武,無論男女,都通騎射。
就連看着文文弱弱的費娘子,挽弓搭箭都頗有氣勢,接連三箭上靶。
麗夫人帶頭誇起費娘子來,費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夫君偶爾教一些。也隻會些皮毛罷了。”
這時,有人把話頭引到畫酒身上:
“說起來,顧州箭術最好的,應該是王弟吧。按理說,有這樣精通箭術的夫君,想來王弟夫人箭術也不會差。”
畫酒趕緊搖頭,表示自己箭術确實很一般,就不參與了。
那些夫人們可不會放過她。
“沒關系,試一試吧,好歹把三箭射完,不然多掃興。就算王弟在這裡,也是會給大家面子的。”
她們想讓畫酒出醜。
這倒不是這些夫人們太閑,而是顧夜授意。
連弓箭都拉不開,實在不配王弟夫人的位子。
而顧照寒向來喜愛騎射,對那些連弓箭都不會的俗人,簡直懶得搭理。
畫酒面皮淺薄。
費娘子也為難,沒想到話頭會引到畫酒身上,滿懷歉意看了她一眼。
畫酒明白這事不關費娘子的事,輕輕搖了搖頭
她隻能頂着壓力上前。
剛剛說的倒是實話,箭術隻會皮毛。
畫酒取了把小弓,周圍人都屏住呼吸。
出奇的安靜中,畫酒射出一支箭枝,離弦飛去——
衆人視線随着箭枝滑行。
不出所料,連靶子都沒上。
畫酒更緊張了。
又射一箭,還是擦着箭靶而過。
人群中,不知是誰笑出了聲。
畫酒已經無心看,隻知道最後一箭,無論如何是要上靶的。
不然丢的不止她一個人的臉,還有宴北辰的。
她不想承擔惹怒他的代價。
額上已經緊張到冒出微微細汗。
最後一箭握在手上,遲遲不敢射,連掌心都微微發燙 。
她閉上眼,努力回想小時候學習箭術時的感覺。
就在她決定孤注一擲時,身後傳來慵懶笑意。
“我說王兄怎麼把我支開,原來是讓夫人們偷偷帶我家小夫人射箭啊。這種事情,怎麼能不叫我呢?”
畫酒睜開眼。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宴北辰來了。
他走到她身後,緊握住她的手,氣定神閑搭箭上弦,要教她如何射箭。
他彎下背,貼在她身後,從她的角度瞄準。
畫酒脊背都緊繃了。
那些散落的發絲拂過她臉側,讓她想起蠱蟲爬過時的感覺。
“放松些,手要穩。對,就這樣。”
宴北辰不急不躁,從姿勢開始糾正她的箭術。
被晾在一旁的衆人默默看着,沒敢說話。
宴北辰倒是先不滿意道:“嘶,射這樣的死靶子,真沒勁。”
他随意指了個人,“你,過去将靶子取下來,頂在頭上。”
“射箭,還是要射活人才有意思。”他笑得森寒。
被選中的倒黴蛋當即腿軟,連忙求饒。
“王弟饒命!王弟饒命!”
費娘子注意到,這侍從就是一直在麗夫人身後撺掇,還笑出聲那位。
多半是顧州王的人。
費娘子收回目光。
不遠處的宴北辰卻困惑:“饒命?”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的命?你是懷疑本王弟的箭術,還是妄自揣測主子的用意?”
三連問砸得侍從直不起腰。
他趕緊求救,向麗夫人投去目光。
但在這種場合,麗夫人也愛莫能助,往後退了一步。
“不願意頂靶子,那就用你腦袋給我家夫人當靶子,也很不錯。”
畫酒聽見頭頂傳來冷冷的聲音,她微驚,宴北辰已經握着她的手,将箭頭對準那個出聲嘲笑的侍從。
侍從立馬止聲,小臉慘白,連滾帶爬過去舉靶。
在森寒箭頭對準的方向,舉靶侍從兩股戰戰,抖如篩糠。
他剛剛嘲笑畫酒連靶都上不了,如今隻能哭着祈禱,她這一箭,能安穩落在靶上,而不是其他任何地方。
侍從不知道的是,對面的畫酒同樣害怕。
她從沒将箭對準過人。
握箭的手指控制不住,開始痙攣。
身後的人卻緊握住她的。
不許她露怯。
宴北辰并沒有看她,直視前方,半是認真道:“夫人可千萬别丢我的臉啊。”
冰冷的呼吸如霜雪般拂過她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