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費廷這傻子真把他當兄弟,那才是蠢得可憐。
不殺費廷,隻是因為覺得多餘。
誰關心費廷的死活?
他想要的,從來就是以最快的方式,拿下韓顧兩州。
宴北辰慢慢坐直身子,緩聲道:“利益無法打動他,那就用鮮血勸退他。世上道路千千萬,總有一條,能走到我想去的地方。”
當然沒有人生來就該死。
可擋了他路的人,全部都該殺。
弱肉強食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不殺死對方,就被對方殺死。
而無關緊要的出局人,是不值得浪費精力的。
伐弋有些心驚。
他也不知道宴北辰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魔尊之位?
伐弋甚至覺得,哪怕是魔界至高無上的位置,也配不上殿下的野心。
那如果算上神界呢?
伐弋起初有些不敢想。
雖然蒼野一戰神族大敗,可數萬年的底蘊擺在那裡,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神界共四州,比魔界還散。
魔界好歹還有位名存實亡的魔尊,神界卻是有四位天君,各位其主。
蒼野一戰,神界派出的主力,甚至隻有星州大軍。
壓根沒把神魔大戰放在眼裡。
說是大敗,其實神魔兩方,傷亡差不多。
之所以輸得慘烈,是因為神界賠上了儲君的性命。
那位儲君名喚珈澤,溫質如玉,是星州天君的長子,從小被寄予無上厚望。
這樣有望一統神界的儲君,卻莫名死在這場戰役中,實在匪夷所思。
他若不死,就是下一任天君。
說不定,還會成為第一任神主。
可珈澤死了。
無人知曉到底發生什麼,令一位儲君心灰意冷,頂着飛升劫雷,潦草死在蒼野。
除了被寄予厚望的長子,星州天君的小女兒畫酒帝姬,也死在蒼野。
令人扼腕。
伐弋漸漸敢想了。
如果那個人是宴北辰,魔界一統神界也指日可待。
很多時候,伐弋都看不明白殿下是個怎樣的人。
這不能怪伐弋。
因為被審視的對象,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矛盾體。
他瘋狂追求權力,卻絲毫不迷戀權力。
或許他想要的是另一種東西,一種不能現于天光的隐秘,隻好把權力當做幌子,完美将其掩蓋。
很多奇異的時刻,伐弋甚至覺得,宴北辰已經厭煩血腥與殺戮。
可隻有血腥與殺戮,能通往他想要的道。
這個念頭再一次冒出時,伐弋驚了一跳,埋頭沉默離開。
*
顧州沒有了費廷,仗卻要繼續打下去。
顧州實力在韓州之上,傾盡全州之力,總算咬牙赢下,艱難且慘烈。
韓建哀痛,指着顧夜罵:“你殺我兒子,我屠你王弟,痛快!沒能親手殺你,實乃憾事!”
顧夜陰沉着一張臉:“你兒子死了關我什麼事?”
韓建心中一沉。
兩人隔空對峙,忽然明白大半。
他們都中計了。
韓建重傷瀕死,了悟後大笑:“小子,老夫在下面等着你!”
雪白的天域,韓建仰面倒下。
他已經看見黃雀,看到顧州不遠處的結局。
預見鬥了一輩子死對頭的凄慘下場,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慰藉。
韓建笑着咽氣。
韓州營帳那兩箭,絕了良将之心,更絕了顧州最後的生機。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顧州當然不可能苟延殘喘,悲催走上烏州的老路。
蟬蟲已死,手持王城谕令的宴北辰及時趕到,帶兵前來圍剿。
“奉魔尊令,州王無能,韓顧兩州,皆由本殿代為接管!”
經曆血戰,此時的韓顧兩州已經蕭索,毫無抵抗之力。
倒不是巫樗真想讓宴北辰去撿便宜,而是其賽其亞這兩人,真心扶不上牆。
巫樗時常翻看自己的記分小本本。
老大陰毒,過于文弱。
老二天真,是個姑娘。
老四有勇無謀,腦子沒有拳頭大。
老三?
老三不提也罷。
他害怕他。
巫樗絲毫不懷疑,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買他的項上頭顱,利益大過風險的話,老三真的會毫不猶豫提刀砍來。
他就是這麼了解這個兒子,毫無人性可言。
但現在宴北辰的根基,已經不是他能随意撼動的。
對巫樗而言,老三像一柄雙刃劍,他想利用他收複五州,一統魔界;
又随時提心吊膽,害怕被這種可怕的力量反噬。
兩父子心有靈犀。
宴北辰同樣需要巫樗。
某些時候,他需要王城三殿下的名頭提供助力。
父子倆處在互相利用,又互相警惕的狀态。
天平一旦傾斜,誰先大意,誰就得先死。
沉思中,巫樗想到一絲變數,猝然擡眸。
那個變數,是被他一直下意識忽略的人——蘿靈的女兒。
他惶急擡頭:“去把别院的表姑娘帶過來!”
侍從應聲前去尋人,别院卻已經沒有畫酒的蹤迹。
小院中,少女的花圃被踩得淩亂,像是經曆什麼可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