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輕再次睜眼,她已經回到了大裂隙的邊緣。
感受到身邊傳來的溫暖觸感,蘇三輕低頭,發現雪白的巨獸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
在仔細确認蘇三輕沒有受傷後,巨獸眼中緊張的情緒緩緩消退。
霍熠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
“三輕,下次你做決定前能不能和我先商量一下。”
霍熠忍了忍,努力壓下心中失去的恐慌,盡量平淡的說出請求。
隻是微微發顫的語調顯示内心遠不如表現的那麼平淡。
霍熠眼睜睜的看着蘇三輕直接縱身跳進深不見底的深淵,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那一刻,某種被漫長時光掩埋塵封的劇烈情感在霍熠心中蘇醒。
【他不會成為被選擇的一方。】
霍熠向随着蘇三輕一同跳下去,但是大裂隙已經等到它需要的人。
在蘇三輕進入後,開啟了屏障,拒絕其餘人進入。
在那雙蒼藍色眼睛的注視下,蘇三輕難得生出一絲愧疚感。
貌似,大概,也許,她沒有和霍熠做任何溝通,直接就跳進大裂隙。
當時蘇三輕感受到深淵中冥冥之中的吸引,幾乎是毫不猶豫在玄易齡之後縱深越下去。
她當時确實忘記回頭提醒霍熠一句。
畢竟那個時候霍熠和她之前正被那片幻夢隔開,霍熠一時間根本趕不過來。
蘇三輕暗自換位思考一下,難得有幾分心虛,畢竟現在她還是霍熠的宿主,兩人靈魂深度綁定,自己冒險之前确實應該通知霍熠一下。
畢竟房東收房子也要提前通知租客,給人家留出找下家的時間。
越想越心虛,蘇三輕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飛快解釋起來。
“抱歉,下次一定提前通知你。”
“嗯。”
巨獸頭顱低垂,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來,爪子在地上不斷摩擦,劃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要不是蘇三輕知道現在是霍熠在主導身體,她還以為蒼又重新獲得身體控制權。
這也太像她之前養的黑狗了吧,鬧脾氣都一模一樣。
蘇三輕有些猶豫的朝巨獸的腦袋摸過去,沒關系,這種情況下,隻需要順順毛立馬就會原諒她。
“三輕,這問題交給我處理吧。”一把折扇橫插過來,攔住了蘇三輕伸向巨獸的手臂。
玄易齡硬湊到蘇三輕身邊,臉上挂滿了虛僞的笑容,他低頭與巨獸對視幾秒,嫌棄的移開視線。
“我還以為你要在這具野獸身體裡迷路一輩子。”
“比不上你,”巨獸張開嘴,朝着玄易齡露出鋒利的巨齒,“做别人容器的滋味好受嗎?”
玄易齡皮笑肉不笑,“還不錯,至少比起你,我對三輕更有價值。”
“你不過是想确認某些事情,能夠順利解決是意外之喜。”
“你沒有考慮過在将大部分力量從白塔抽離後,方舟基地現在脆弱不堪,隻要大裂隙中的存在發現一絲的異常,這個世界就會徹底覆滅,即使三輕将副本摧毀,死去的人也無法複生。”
“玄易齡,你總是如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蘇三輕發現面對玄易齡時,霍熠總是直白的表現出厭惡和不喜,就像是面對截然不同的人,極度的排斥。
雖然霍熠平時對任何人都表現冷淡,但是從在市東一中時,蘇三輕就發現霍熠有異常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守衛世界的安全,抵禦虛空的入侵,已經成為刻入他靈魂的信條。
否則,霍熠當初不會想要以自毀的方式解除籠罩在市東一中的夢魇。
霍熠始終作為聯盟之刃兵器的職責,不會對要守護的世人表露屬于個人的好惡。
“我就是個自私的人,除了我在意的人以外,世界與我何幹。”
玄易齡意味不明的說道,“霍熠,我的本性你不應該最清楚。”
蘇三輕本想後撤的動作微微一頓,這兩人的關系,該說好呢,還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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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空猛地睜開眼,他摸了摸昏昏沉沉的額頭,對着暗沉的天空發呆。
等等,他不是跟着發瘋的蘇小姐一起被鱗鲸抛到天上去,然後又被長腿的蒲公英欺騙,跳進深坑裡,回到了自己最窮困的時候,然後......
“沒想到是你先醒來?”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慧空一個激靈,他大腦迅速清醒,模糊的視線迅速聚焦到前方盤腿坐着的蘇三輕身上。
蘇三輕支着下巴,打量着從地上坐起來的慧空,他身側的秦凡竹還在靜靜沉睡。
從大裂隙吹來的微風從兩人中間穿過,吹散了蘇三輕松散的頭發。
慧空敏銳的感知到,短短時間内,蘇三輕發生了某種巨大的改變,就像是被隐藏在普通皮囊下的東西悄悄蘇醒,窺視這個世界。
慧空低下頭,他有點不敢長時間和蘇三輕對視。
蘇三輕笑容微斂,霍熠和玄易齡知道她的情況,沒想到慧空也會這麼敏感。
她已經在盡量收斂身上散發的氣息,但是從吸收了那兩枚“餌”以後,不隻是能力得到提升,蘇三輕發現她模模糊糊和這個世界産生聯系,
她有點體會到小男孩所說的感受。
這片大地上源源不斷傳遞的死亡和痛苦讓她忍不住歡喜,方舟基地傳來的祈禱與崇敬在墜着蘇三輕的心髒。
就像是在漂浮的氣球上綁上了石塊,相互矛盾的情緒來回拉着蘇三輕。
還有個發生改變的地方,蘇三輕低頭注視着手背,一隻黑色的瞳孔浮現在上面,眼珠不斷來回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