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蘇三輕會産生錯覺,這座醫院是活着的,它正在靜悄悄看着蘇三輕,直到某一刻,給她緻命打擊。
支撐蘇三輕進入這裡的原因,隻有一個,現實中無法進入的區域,在“裡世界”都為蘇三輕敞開。
她要從這裡找出能摧毀柏溪精神病院的線索。
蘇三輕在醫院的七年時間,讓她徹底認清楚,單憑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不可能扳倒柏溪精神病院,以及它背後的勢力。
如果不是蘇三輕身體指标一直不達标,她早就和無數病人一同消失在醫院深處。
最近,蘇三輕發現,醫院對待她的态度越來越不耐煩。
沒有價值的商品,不能再浪費醫院資源,很有可能,蘇三輕會因為急性炎症“死亡”。
突然出現的“裡世界”,給了蘇三輕機會,盡管知道危險重重,盡管知道希望渺茫,她還是不願意放棄。
“三輕,你又在發呆。”
幽怨控訴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佳慧将腦袋湊過來,“你明明答應我,隻要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就會陪我一起玩。”
“每次你都消失不見人,然後就開始睡覺,一睡睡好幾天。”
佳慧将日曆生氣的摔到地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蘇三輕,你就是在敷衍我,你根本不想和我玩,我不幹了。”
蘇三輕趕緊安撫佳慧,在離開裡世界的時間,她還要依靠佳慧收集信息,千萬不能把人得罪了。
蘇三輕憋了半天,幹巴巴的開口,“佳慧,明天自由活動時間我們去花園玩吧,好不好。”
在現實中的醫院,蘇三親是出了名瘋子,換做旁人,頻繁關進小黑屋,早就精神不正常,服軟聽話。
隻有蘇三輕,仍然活蹦亂跳,持續不改。
知道内情的護士和醫生,私底下都在讨論蘇三輕早就瘋了,根本不需要僞造病曆。
蘇三輕毫無誠意的安撫讓佳慧動作停頓下來,“三輕,你是讓我相信你說的話嗎?”
陰冷的氣息從佳慧身上傳來,蘇三輕内心一涼,她的眼角餘光看向第六條規定,緊抿嘴唇,選擇沉默不語。
“蘇三輕,你就個騙子。”
短暫的沉默被佳慧陡然拔高的音調擊碎。
蘇三輕瞬間産生耳鳴。
她用手捂住耳朵,鮮血順着腦側向下流淌,很明顯她的耳膜已經被震破。
佳慧将兩隻手放到腦袋兩側,拼命向外拉扯頭發,頭皮從中間朝外開裂,鋒利的牙齒布滿大腦内壁,看的蘇三輕直反胃。
一條碩大肥厚的舌頭從腦殼中垂落到地面上,緩緩朝着蘇三輕的脖子處爬去。
剛才的聲音沖擊,讓蘇三輕手腳發軟,她隻能眼睜睜看着,長滿細密疙瘩的舌頭,從腳踝處一路向上,纏繞住自己的脖子。
肺部的空氣逐漸被消耗殆盡,蘇三輕張大嘴巴,用手指抓撓着舌頭,拼命想要呼吸新鮮空氣。
就在蘇三輕以為要死在這裡時,她的領口一緊,整個身體被提到半空,面前的佳慧直接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後方的收納櫃上。
舌頭軟綿綿的攤在地闆上,被一隻黑色皮鞋死死踩在腳下。
蘇三輕大口喘着粗氣,她轉頭想看看是誰将自己從死亡邊緣拽回來。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現在蘇三輕眼前。
女人懶洋洋的将蘇三輕扔回床上,“你們這裡真熱鬧啊,介不介意我也參與一下。”
佳慧痛苦的呻吟出聲,他想要将舌頭收回來,但是舌頭被女人踩在腳下,根本無法抽出來。
女人低頭,像是才發現腳下踩着佳慧的舌頭,趕緊将腳挪開,毫無愧疚的開口,“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使。”
她走到佳慧面前,兩隻手按在佳慧開裂的腦殼上,雙手用力,咔吧一聲脆響,佳慧的腦殼被硬生生合攏,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舌頭,軟軟的掉落在地闆上。
痛苦的嚎叫回蕩在醫院中。
女人站起身,雙手插兜,面無表情盯着不斷在地上打滾的佳慧,“管不住的東西,就不需要存在,你說對不對,佳慧。”
蘇三輕眼睛根本無法從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身上離開。
女人身上散發的強大自信,從骨子裡透出的笃定,讓蘇三輕身軀微微顫抖,這就是自己想成為的人。
跟在女人身後進入病房的,是吳曉護士。
她的櫻桃小嘴開開合合,“哎呀,蘇醫生,您果然是專業的,這就把佳慧的病治好了。”
吳曉邊說邊從身後取出小臂粗的針管,朝着佳慧頭部猛紮下去,三張嘴挂着欣慰的笑容,“佳慧這孩子都開心瘋了,我先給他打個鎮定劑,要是吵到别的病人就不好了。”
随着綠色液體被推進佳慧體内,原本還掙紮嚎哭的佳慧,立刻安靜下來,身體無力的癱倒在地闆上,失去了意志。
蘇醫生,蘇三輕咀嚼着這個陌生的稱謂。
她确信柏溪精神病院從未有過姓蘇的醫生,這張面容也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但是這股難以形容的熟悉感,讓蘇三輕難以抑制産生了荒謬的想法。
【這人好像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