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子也不行嗎?”綠雲不理解,順着往下問道。
“尤其是他。”晉明琢斬釘截鐵。
他最會仗着自己風光霁月的模樣蠱惑人了,晉明琢指尖無意識地扣了一下床褥。
她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這事隻有裴……小王爺能幫我。”
‘小王爺’幾個字說着實在是别扭,晉明琢一邊覺得澀口一邊繼續:“叫慎玉哥哥知道了反而不好。”
說完覺得‘慎玉哥哥’幾個字更澀口,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
“是。”綠雲雖然還是雲裡霧裡的,但總歸是小姐的囑托,還是領命就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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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晚時分,天邊萬裡無雲,行人神色匆匆。
晉明琢趴在醫館後頭園子的欄杆邊,聽着鳥群叽叽喳喳個不停,卻隻覺得寂寥。
她盯着那輪橙紅的落日,一時晃了眼,竟覺得漫天堆滿了春日罕見的火燒雲。
不會,晉明琢想,這個日子壓根不會有晚霞,更沒有火燒雲,若是早起去看日升,倒是定能看到瑰麗的朝霞。
她閉了閉眼,眼前一片赤紅,那輪日像是跟到了眼前。
“诶,等我呢?”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線,張揚地不可一世。
晉明琢睜開眼睛,見裴朗宜悠悠地走近,兩手一撐坐上了欄杆,瑪瑙耳墜,紅黑|道袍,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嗯。”晉明琢瞧了他片刻,問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是帶來了,不過你要這個幹嘛?”
裴朗宜一臉狐疑地從袖帶裡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銅鏡,晉明琢要去接,被他又抽了回去,“驅邪嗎?”
他從不委屈自己的好奇心,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高高地将那銅鏡舉起,舉到了一個晉明琢夠不到的高度,“小爺我别的不會,驅邪的本事卻是手到擒來。”
“不是,我就隻是想照鏡子。”
晉明琢接了個空,并依着裴朗宜的預料着急去搶,拿一雙澄澈的眸子看向他,心平氣和伸出手道:“給我。”
撞了下頭,人倒是聰明了。
裴朗宜嗤笑一聲,将手中的銅鏡抛了兩下,“叫我來就是為了給你送面鏡子?”
晉明琢見他不給,搶了兩下沒搶着,也不着急,隻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說不定是要跟你私定終身呢。”
私……什麼?
裴朗宜鏡子也不抛了,瞪大眼睛,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
晉明琢趁機搶過鏡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壓根沒有理會他雷劈般的表情。
然後她有些忐忑地,端起了鏡子,看向自己。
鏡中是一張白皙的俏臉,臉頰略有些肉,唇不妝而赤,眼尾微微上揚,瞳仁似有水光,萬分的靈動。便正是這雙太美眼睛,叫人覺得不長久,是個雖明媚卻易碎,沒什麼福氣的漂亮長相。
她曾非常不喜歡這類評價。
晉明琢想起,每次有這話傳到她耳中,不分場合,她都要怼的那人顔面盡失。
“你……”
嘴上功夫從來沒輸過的裴小王爺這會兒罕見地躊躇,“你又沒磕在臉上……你不會是真的……”
“真的什麼?”晉明琢收起鏡子,重新看向裴朗宜。
見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話,裴朗宜覺得有點不爽,也不躊躇了,反擊般地惡劣地開口:“自然是真的心悅我,今日約我出來,便是要跟我訴一訴你的相思。”
他這話雖是戲弄,卻未嘗沒有夾雜着一絲真心。
說完,卻見這嬌氣又大膽的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半天沒有言語。
裴朗宜吓了一跳,耳朵都悄悄地紅了,不可思議地問:“不會吧?真讓我猜到了?”
“小爺我可不喜歡像你脾氣這麼差勁的姑娘……”
他邊說邊看向晉明琢,沒見她像平時一樣暴起追着他打,裴朗宜愣了愣,問:“到底怎麼了,是有什麼一定得瞞着别人的事情嗎?不會真的是心悅我吧……?”
說着說着越來越小聲,自己大概也覺得不可能,明明她看起來更喜歡慎玉一點。
“說了這麼半天我心悅你,你心悅我的吧?”晉明琢這會兒心情不悅,沒什麼給他順毛的心思,她惡意地,快刀斬亂麻般地,用笃定的語氣說道。
裴朗宜瞬間炸毛。
沒等他反駁,晉明琢歎了口氣。
她并不覺得解氣,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尚未加冠,一身輕松的少年人罷了,晉明琢在心中勸自己。
于是她哄人般地說道:“我确實心悅你。”
惱羞的氣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遺失殆盡,裴朗宜仿佛愣了三秋那麼久。
“不過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晉明琢看向他,不管他是否有這個準備,他都是她如若需要幫忙,第一個該知道的人。
她瞧着他,認真地開口:“我是齊王妃,今年二十有二,已經不住晉原城好多年了。”
“你裴朗宜,是我夫君。”
見晉明琢說這些話時神情雲淡風輕,裴朗宜怔了一瞬,也冷靜了下來。
他自小癡迷道術,知天命曉符法,而晉明琢不善撒謊,卻自醒來種種行為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