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陽光明媚,新芽在晴空下初露頭角。微風吹拂,枝桠劃過窗棱,在窗戶紙上映出淺色的影子,頗有些詩情畫意。
車馬聲漸起,一派生機盎然。
屋内晉明琢握住了裴朗宜的手腕,肌膚相觸,沒有衣料的間隔,卻什麼都沒發生。
晉明琢:?
裴朗宜:?
“不會吧?”
晉明琢有點難以置信。
握在裴朗宜手腕上的那隻纖纖細手不自覺地用了些力氣,溫熱的體溫順着柔軟的手心傳遞到裴朗宜的手腕,叫他心跳都快了。
夏淨雲托着下巴旁觀,一錘定音:
“單夫子的抽查瞧着是逃不掉了。”
她走到呆愣的晉明琢的身旁,完全沒體會到好朋友的沮喪,帶着幾分渾然不覺的,現實的殘忍。
“明琢,我來這兒,一是為了看你,二是受你父親所托,叫你好好讀書。”夏淨雲說。
她的确是單夫子門下最好的學生之一,文采斐然,又肯刻苦。隻是身為女子不能參加科考。
這一點叫單夫子歎息過無數次。
兩人的父親是同僚,夏淨雲還要叫晉明琢的父親一句‘晉伯伯’,身份有别性别有異,這怎麼托付?
“我爹?”
晉明琢從沮喪中探出頭,疑惑不解:“我爹怎麼會找到你頭上?”
“為此,晉伯伯此還專程宴請我爹,托我爹一定要我監督你,叫你好好讀書,他不想再被叫去跟單夫子談話了。”
夏淨雲坐到晉明琢的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仿佛不知道自己先前說的話多麼冰冷無情,關切地問道:“明琢,你頭還疼嗎?”
“本來不疼的,現在疼起來了。”
晉明琢握住夏淨雲的手,眸色盈盈地向她訴說:“淨雲,你爹主管監察......而你,”
晉明琢頓了頓,情真意切地說:“......你不愧是你爹的女兒。”
夏淨雲面無表情地把手抽了回來。
饒是岑慎玉,也因為她這話笑了,他溫聲勸道:“如今不曉得換回來的契機是什麼,書還是要讀的。”
晉明琢悶不做聲地點頭,一個頭兩個大。
這時,綠雲匆匆進來了,她給屋裡的各位見了禮,禀報道:“小姐,夫人回來了。”
“我娘回來了?”
晉明琢擡頭,在醫館裡住了幾天,實在有些不便,她早就想走。
隻是十六歲的自己盼着能日日見到慎玉,她不忍心抹殺了尚且年幼的自己的一番赤誠。
那時候家裡沒人,父親去郊外練兵,每日與将士們同吃同住,母親去揚州省親,也不帶她。
如今母親回來了,晉明琢也該回去了。
綠雲接着說:“夫人回家沒見着您,想着今日也不是上學的日子,一打聽,才知道小姐磕着頭了,打發人來接小姐回家。”
“你昨日回府,可有說什麼沒有?”
晉明琢聞言瞧向綠雲,謹慎地問道。
她娘的脾氣果斷,說一不二,要是讓她知道晉明琢在外頭跟人打架撞成這樣,晉明琢心中打了個冷顫。
多大了也怕娘生氣。
綠雲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帶着些笑意勸道:“夫人是心疼小姐。”
那就是已經知道了。
晉明琢心想綠雲你真是害我不淺,便聽綠雲下一句接着說道:“府裡的馬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小姐随馬車回去吧。”
“不急,我的東西還沒收拾。”
晉明琢坐下,還沒想好借口呢,現在回去不亞于羊入虎口。
裴朗宜在旁邊嗤笑一聲。
晉明琢回頭瞪他,在他開口之前搶先道:“閉嘴。”
這話說的暗含警告,做了幾年王妃的人,施施然坐在那,随口一句話就頗有氣勢。
岑慎玉與夏淨雲對視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裴朗宜被噎了一下,眯起眼睛——
從來都是他在上别人在下,驟然被頂嘴,他下意識地就要敲打,一時竟沒想到法子。
那頭對話還在繼續。
綠雲聞聲無奈地笑了,她勸道:“奴婢在這幫您收拾東西,别讓夫人等急了。”
隻見剛剛還頗有氣勢的姑娘一下子蔫了,悶悶地應着:“......知道了。”
那模樣太可愛。
裴朗宜敲打的話卡在喉嚨裡。
晉明琢站了起來,神情頗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凜然。
她道:“再見了諸位,我先回家去了,學堂改日去上,還有......”
一收平日的嬉笑怒罵,表情嚴肅又誠懇。
“此事就關在這屋裡,千萬别說出去,拜托了。”
說完她正色地行了個禮。
而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屋裡,夏淨雲與岑慎玉朝晉明琢跑走的方向回禮,算是承諾應下。裴朗宜卻沒什麼反應地站在那裡,顯得突兀。
兩人回完禮,看向裴朗宜。
一人冷淡,一人好奇,裴朗宜叫他們看得不自在,“看我幹什麼,我又沒說不答應。”
這時,晉明琢又跑了進來。
她聞言也看了裴朗宜一眼,而後攥住那課業書本的一角,跑出去了。
“她真的換成了二十二歲的魂嗎?”
夏淨雲瞧着那扇因晉明琢跑出去而在晃動的門,打心底發出疑問。
岑慎玉微微笑着,搖搖頭:“明琢不一直是那個模樣嗎?”
“但憑心意,來如煙雲,像是全無煩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