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這這人的演戲與試探,做足了禮,由着他帶着自己逛遍了欽天監,再将他送到門口,上演好一出熱鬧的賓主盡歡。
裴朗宜笑道:“日後,還要多請馮大人照顧。”
馮天測也随和地笑着:“小王爺盡管吩咐便是。”
他站在門前,注視着裴朗宜離去的方向,面皮仍是笑着的,眼中卻帶上來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恨。
見裴朗宜騎着馬轉了個圈,這才進門去。
轉過彎來,裴朗宜身邊無聲息地多了個衣着普通的小厮,正是喬裝改扮的長喬。
“怎麼樣,找到沒有?”裴朗宜目不斜視,問道。
“找到了。”長喬默不做聲地按了一下懷中,示意。
“知道了。”
裴朗宜淡淡地開口,騎馬去了慶樓。
慶樓是京中數一數二的酒樓,高樓巍峨,終年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顧取名為“慶樓”。
其中菜品定價高昂,開在商賈官宦人家雲集的京城,卻仍是一座難求。
裴朗宜預定的位置卻還是風景絕佳的臨窗的那桌。
岑慎玉坐下,瞧向窗外,隻見街上行人如雲,俯視角下别有一番趣味。
他轉頭看向裴朗宜,見他正點菜呢,手裡拿着一本絹書——
這酒樓的餐單都用絹布來寫。
他雖生在富貴之家,不是什麼清貧節儉的品行,在這裡,也不禁感歎有錢能使鬼推磨。
見裴朗宜把菜單一和,說:“行了。”
說着看過來,卻像是百無聊賴的模樣,懶懶地拿指節敲着桌子,說:“上次去晉原,晉明琢挑了騎樓請我吃飯。”
“嗯?”岑慎玉聞聲啞然,倒真沒想到這兩人進展如此神速。
瞧着沒什麼變化,也不像是學會哄姑娘了。
卻聽他下一句:“雖說她連帶地叫上了夏淨雲。”
岑慎玉表情由驚訝轉而失笑,猜也猜得到大約是明琢請淨雲吃飯,這家夥才是那個連帶着的。
渾然不覺被猜出了真相的裴朗宜接着說:“不過小爺我高興,替她付了賬。”
這會兒,店小二過來了茶。
岑慎玉正想端起,聞聲頓了頓,頗感無奈,瞧他說的天花亂墜的。
若是能撮合,他也願意撮合一下這兩人。
于是他換了一個話題:“騎樓菜色怎麼樣?”
“挺好。”
裴朗宜話音未落,一衆歌舞樂妓從樓梯間袅袅婷婷地緩步上來,裴朗宜看着,茶端到嘴邊喝了一口,随即笑了。
他這模樣,太像個耽于酒色的纨绔了。
岑慎玉疑惑地觀察着這人,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麼。
“慎玉,打個賭吧?”
裴朗宜放下茶盞,那茶盞是天青色的,他放下時,腦中閃過一瞬,晉明琢似乎也有一條天青色的裙子。
“什麼賭?”
岑慎玉品着茶,舉止雅緻,性質了了。
裴朗宜早就習慣了他這一張冷淡的臉,笑道:“賭晉明琢瞧見這些歌舞妓,會說喜歡看,長得真漂亮。”
岑慎玉聞聲,覺得荒唐之餘,倒也認真思考起了這個可能性。
随即他搖搖頭:“明琢她雖活潑些,到底是大家的閨秀,行事做派自有分寸。”
裴朗宜笑了一下,正欲反駁,突然腦中閃了一下,好像頭一回有了晉明琢嫁給自己而不是慎玉的理由。
想到這裡,裴朗宜心情頗好,他道:“你去問她,她自然不會這麼說。”
她在你面前端着。
裴朗宜看向岑慎玉,沒有把話說出口,卻見岑慎玉淡淡地搖頭,絕對不相信此事。
-
那頭的晉明琢,渾然不覺自己被當成了筏子。
她娴熟地穿過回廊,廊下有竹子,重重席子層層深,到了夏淨雲的閨房。
少時渾然不覺,如今過了六年,晉明琢才恍然覺得,像夏淨雲這樣滿腹經綸的才女,住的地方卻比養在深閨裡的小姐還要保守。
晉明琢進了門,見夏淨雲桌上攤着一本經書,人卻沒在看書,而是面無表情在看外頭長了花骨朵桃樹,見她來了,也不吭聲。
如此雅緻的院落内種桃,晉明琢倒是第一次見。
晉明琢走上前去,手扶上她的肩,喚她的名字:“淨雲。”
夏淨雲回眸,相當直接地問:“來安慰我?”
這叫晉明琢不好開口了。
“我沒事,”她垂眸把書合上,“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适應。”
一個不經常生病的人,驟然得知了這樣的消息,怎麼能沒事。
晉明琢頓了頓,說道:“夏伯伯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你知道這事。”夏淨雲突然擡眼,看向晉明琢:“對吧?”
畢竟她是從以後來的。
兩人同歲,二十二歲的夏淨雲當然嫁了人。
晉明琢安慰她,卻在殘忍地捅自己:“淨雲,你未來過得很好,是我們幾個當中過得最好的。”
夏淨雲沒有理會。
晉明琢垂眸,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豔羨:“你實現了所有你追逐的,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