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明琢很少找人算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天性如此,開懷或傷懷,都盡人事而不問天命,身邊又有個卦象奇準的裴朗宜,就更不願卻求了。
但晉明琢很喜歡交朋友。
小時候一起玩過的又重逢的刑部尚書杜家的小姐就是晉明琢新結交的朋友之一。
多年不見,再見竟然意外地投緣,于是在杜家小姐約晉明琢去京郊寺廟遊玩,順便拜一拜佛祖的時候,晉明琢沒有拒絕。
那廟宇位于山頂,人群熙攘,香火繁盛。從山頂往下俯瞰,也有一番美不勝收的景象。
杜姑娘要進去添燈拜佛時,晉明琢卻搖頭,表示自己在外面等。
“拜一拜總沒有壞處的。”杜姑娘勸道。
晉明琢卻堅持笑着推辭了,小聲解釋了一句:“我拜三清。”
杜姑娘恍然大悟,這才不勸了,獨身一人進了廟裡。
随着好友走進廟裡,晉明琢收回視線。
她方才的話自然是謊話,拜三清的另有其人,此人惡劣又愛捉弄人,長了一幅好模樣,穿上道袍也不正經,卻虔誠的很。
于是作為枕邊人,晉明琢也存着幾分敬畏,不願去拜佛祖。
眼前浮現了裴朗宜身着紅黑,戴耳墜子的模樣。
晉明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眼裡也帶了幾分笑意,想着回去定要叫他再穿一回。
她一路走一路瞧,風景宜人,又有微風。不自覺地就走到一處竹林院前。
北方的竹子少有長得這麼茁壯茂盛的,沖着天,遮蔽着日頭,倒顯得有幾分幽深。
這地兒又清淨,沒什麼人了,她膽子大好奇心重,該有的警惕心卻一分都不少。就算沒有的,多長了這麼幾年,也早長出來了。
又兼有覺得自己不該走這麼遠,怕杜姑娘出來找不着了。
這時,一位僧袍的和尚恰從竹園内走出,一張慈悲面孔,見了晉明琢,停下:“阿彌陀佛。”
晉明琢略一點頭,腳步提起,正要離開,卻聽那僧人開口道:“這位施主與貧僧有緣,可否讓貧僧為施主算上一算?”
晉明琢倒是第一次聽說和尚也能算卦的,覺得新奇。
想起清慶沒被裴朗宜領回去之前也是與和尚生活在一起,她頓了頓,饒有興緻地問:“師傅修的是哪家?”
“貧僧一心向佛。”
那僧人搖搖頭,面目慈善。
“那便不必了,我心向三清。”
晉明琢不假思索地拒絕道,用的是不拜佛的相同理由。
“若非心向往之,施主又何必來此呢?”
僧人也不惱,循循善誘般地開口,布道般地将這話拆開了揉碎了,講經一般地将其中道理講給晉明琢。
若不是在裴朗宜身邊耳濡目染,晉明琢幾乎就要被說服了,真相信了自己來這裡,是因為自己心向佛祖,卻不曾意識到。
可她來這裡,隻是為了遊玩和交朋友。
饒是如此,她也因為這個大師的口才暗暗心驚,覺得自己不宜再繼續呆下去。
她堅決地推辭了,眼看就要走了,卻聽有人在身後驚喜地叫她:“明琢!”
轉過頭去,見是杜姑娘。
“原來你在這,終于找着你了。”
杜姑娘是好性子的人,高高興興地走過來,沒等跟晉明琢說上一句話,便像是被驚到一般,話戛然而止。
而後就見她略有些磕巴地确認道:“智玄大師?”
僧人行佛禮:“阿彌陀佛,施主何必驚慌。”
“真的......”杜姑娘欣喜地轉身抓了一下晉明琢的衣角,看到晉明琢眼中的茫然,忙不疊地解釋着,語氣中的激動掩藏不住:“智玄大師是雲遊此地的得道高僧,京中求見大師的人能從山頂排到山腳,今日竟這樣巧,竟叫我們撞見了。”
智玄隻是雲淡風輕地聽着,“施主可有什麼要求的?”
杜姑娘信這些信的深,聞聲更激動了。
“我想求大師測一測我的桃花。”
她毫不矜持地将心中所求說了出來。
晉明琢:......
這倒也是該求的,晉明琢在心中安慰自己,隻是見她這樣虔誠,還以為求的是康健長壽之類。
“這不難,施主将生辰八字告訴貧僧即可。”
晉明琢在一旁看着,聽一人語氣連珠般地問,一人緩緩地答,将何時何地,正緣的長相都說了個一清二楚,說的杜姑娘眉頭時而蹙起時而舒展。
待說完了,兩人同時看向晉明琢。
“我就不......”
晉明琢話還沒說完,就被熱情洋溢的杜姑娘打斷了:“測一下嘛明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