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雙歧山南中,果然如裴朗宜所言的那樣,尋到了晉明琢的蹤迹。
晉父安排了搜尋工作,岑慎玉卻是在他的指揮下帶着人先到了雙歧山附近。
晉父手下的人訓練有素,很快就循着劫走晉明琢的馬車的蹤迹,找上了山腳下的一處黃莊。
索性有裴朗宜這個皇家人的令牌,沒有遭人懷疑,最終在一處倉庫裡找到了被堵着嘴的晉明琢。
晉明琢原本有些警惕,她父親手下的人手衆多,她不認識也是意料之中,可已然被綁了一次,警惕性自然不是一般的高。
“明琢。”
隻聽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叫晉明琢放下警惕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她腳還是軟的,落魄地坐在地上起不來,蔥白的指節破了皮,攥緊了沾上塵土的袖子,心中有些酸澀地想,怎麼不是他呢......
從門外進來了個人,晉明琢垂着頭,隻見一角白衣,在她身前停下。
岑慎玉彎腰,将身上的鬥篷披到晉明琢身上,克制又守禮地将她扶起來,開口問她:“可吓壞了?”
晉明琢任她将自己攙起來,點點頭,醒來後神經一直繃着,這會兒終于得以松懈下來,她撐着精神,擡頭沖岑慎玉道:“多謝你,慎玉哥哥。”
“可是,”她還是問出了口,眼神有點難以掩飾的難過:“可是,為什麼裴朗宜他沒來?”
上次沒來,這次也沒來。
岑慎玉一時沒有回答,心中生起細密的疼,一向眼裡都是他的姑娘,自己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問的第一句卻是那人為什麼沒來。
那一刻,岑慎玉突然發覺,她明明離他那麼近,卻又變得遙不可及。
岑慎玉聲音帶着些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澀,艱難地同她講實情:“這地方,就是他找到的。”
他仍舊是扶着她的,手掌給她借力,往上擡着。
隻見說完這話,面前的姑娘渾身一顫,接着目帶淚光地望向他。
那眼神中帶着萬分的震驚與不可思議,又化作了愛意與怅然,明明是看向他的,卻半分都不是為他。
岑慎玉突然覺得愧疚。
愧疚于自己的忽視與拱手讓人,還有一些巨大的、帶着些絕望的東西在他心中膨脹,一時竟然踉跄了一下。
晉明琢則是呆呆地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阿宜做的。
可是......她看向踉跄了兩步的岑慎玉,一瞬間覺得他像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情一般,晉明琢難過地想,他怎麼能那麼對我。
一邊頂了阿宜在她這裡的功勞,一邊利用她的感激她的愛意......
就在這裡,晉明琢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那個倉庫,就是在這裡,上次發生此事時,岑慎玉抱了她。
他說讓她幫幫他。
他到底騙了她多少次,晉明琢根本不想看到岑慎玉,即便如今的他根本是無辜的。
可她明明才是最無辜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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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最後,兩人是分坐兩輛車回去的。
岑慎玉失魂落魄,心像是空了一塊。
晉明琢從他最終聽到了裴朗宜收到手下的消息時突然變了臉色,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測。
自己被綁架絕對算不得小事,能叫阿宜抛下自己去見的人,定然事關生死,不是她的,就是他父母的。
而如今看來,顯然是後者。
晉明琢撩開車簾,看着外頭往後流動的林子,心情也跟着沉重。
吩咐了馬車加快速度直奔齊王府,晉明琢又囑托護送她的,父親的手下說:“替我向父親請罪,但我一定要先去一趟齊王府。”
而她根本沒什麼理由這麼做。
還是在倒逼這十幾歲的自己做決定麼,晉明琢怅然了一瞬,又振作起來。
自己那麼會讨父母喜歡,不過是多聽幾句唠叨罷了。
她複又擡起頭來,一雙明亮的眸子一時有些茫然,先齊王夫婦去世多年,難道是其中有什麼隐情?
晉明琢腦中突然冒出一線回憶來——
上次回去時,阿宜是同他說過,那陷害他不成的賊人,自殺而死的毒在他的父親的身上也檢測出來過。
她因為這個想法心如擂鼓,不禁抓緊了衣裙。
指節上的擦傷出血結痂的部位因為這個蜷曲的動作而重新崩開,晉明琢不禁“嘶”了一聲,疼地皺起眉。
傷口上的疼倒是提醒她了,晉明琢低頭瞧了瞧自己髒污的衣衫,急切地想去見他,也沒時間回去換了,她略規整了規整,心思卻不受控制地随着自己的想法而想下去。
待她回神時,已經到了齊王府的角門。